初夏的一個夜晚,皓月當空,雲薄星稀,寥寂的幾盞辰光猶披上了一層血衣,更顯魑魅。清涼月光灑遍大好河山,伴著不時響起的野獸淒嚎,間或劇烈的震動轟鳴,倒也頗有一番韻味。伴山有人族村莊,近千戶人家,往來阡陌,雞犬相聞,除卻特殊的幾盞守夜燭火,整座莊戶都已進入沉沉夢鄉,期盼好事來臨。但有一少年輾轉反側,難以入眠,跟頭一翻,披上粗鄙的灰布褂趁著夜色往後山貓去。
少年很是熟悉這後山的路,說是山卻有千丈高,峰頂矗立著一尊圓頂猴臉青銅像,做雙掌托腮半蹲狀,高九尺,約一人合抱寬,據傳是村莊的守護山神,正是有著山神的庇佑,才可免於妖獸侵襲,精怪圍獵。而少年每當心煩意亂時,便會登上山頂,安靜地坐在山神像旁,頓時煩惱全消,神清氣爽,壯誌仿若淩天!
少年沿著經年累月‘踏足’而成的山路,快步行走,神色默然沉肅,仿佛天即將塌下,眼眸裏有掩飾不住的慌亂,迷茫。他愈發急切地想要看到百看不厭的山神像,他心裏有數不清的迷惑急於解答,他感覺身體在沸騰,好像有什麼鬼怪要撕裂他的身體鑽出來,放肆地噪笑。這段在平常轉瞬而過的山路,突然間變得坎坷漫長起來,少年不斷被絆倒,可爬起時卻沒發現攔路的樹根石頭。
逐漸地頭破血流,滿身殘痕,少年渾然沒有發現自己的心已經亂了,被這殘血的夜色惑亂心誌。正當少年即將離開山路,隻差一步便能見到山神銅像時,一張他最害怕的臉孔猛地出現,青麵獠牙,血水直流,臉上爬滿爛蛆,空曠的眼眶兩條小蛇‘嘶嘶’叫著。少年終於壓抑不住,驚恐地大叫起來,身體‘嘭’的反射出動作。“我去,你丫的屬叫驢啊,這麼要命地撞過來!”少年眯著眼縫,恍然意識到自己又做噩夢了,看著跟前捂著鼻子上躥下跳的死黨,噗嗤樂了。
好不容易不那麼疼了,叫醒少年的黑炭小夥不動聲色地將左手捏著的羽毛偷偷放掉,卻被少年眼尖發覺,也不戳穿。然後理直氣壯地說道:“狩哥,你看把我鼻子撞的,至少兩天要掛水了,多難看,所以今天的三餐得你包了。”賴床的少年名為王狩,是收養他的老爺爺取的,老爺爺姓王,是個經驗豐富的獵人,一次醉酒後定名為‘狩’,寓意狩獵天地妖獸,成為獵人中的佼佼者。
隻是王大爺卻忽略了狩字還有帝王出巡,守察天下諸侯的意思。少年王狩略微前挺上身,不讓濕透的汗衣沾著後背,禮貌而不失微笑地張嘴:“你個壞胚黑炭,分明是你作怪,故意靠的那麼近還拿羽毛來逗我,被撞了是活該,我不尋你要精神損失費就算了,還敢賴我三餐?”話說著,王狩掀開薄毯,作勢就要動手了,他跟著王大爺從小打熬身體,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吃過不知多少野味山藥,今年虛歲十二,卻長有成年人的體魄,力氣更是駭人。
黑炭小夥乃鄰居屠夫的兒子,王大爺每次打獵回來剩下的邊角料都是由張屠夫處理的,其兒子張煤自然然地就跟王狩攪在一起,別看張煤跟黑炭似的,力氣也不小,是全村唯一一個能在王狩手下撐過十個回合才倒下的‘狠角色’。當然,這裏指的是同齡人。稍微年長的都是修成了外勁,能將勁力集中在一點,通過擊打點爆發出去,造成巨大威力破壞。張煤叫屈道:“怎敢呢,狩哥,我雖然貪吃,但絕不會對自己哥們藏著的‘蠶薯’起半點欲念的!我發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