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寂—東荒】
那還是海寂時代。
中原仍是那個中原,遙遠的四域也仍未失落。隻不過,海寂四域卻並沒有臆想中那般美好。
——西川荒無人煙,南沼秘如神跡,北漠沙霧漫天飛揚,而東荒的戰亂則剛剛開始。
碧海之上,戰艦如梭。在烈烈的戰火中是數不盡的沉屍與斷壁,天際灰蒙,黑色的飛燼在風中回旋,仿佛起舞的靈魂。
飄吧,飄向天際,去尋找那片安定的樂土長眠——那將是東荒的戰士最後的歸宿。
而在這片建立在海上國度裏,最西麵的幾座島嶼被接二連三地擊潰,到最後竟連僅剩的“湀城”都淪陷了。瀛洲四嶼……果然,還是無一能夠幸免。身著紫衣的少女由另一片遙遠的土地跋山涉水,奔赴而來。她的心中還存著對情人深切的愛戀和向往未來地美滿憧憬。可是,在經曆了千辛萬苦,抵達了終點後卻被眼前的殘酷的景象所震驚。
這是怎樣淒涼的一番景象啊——是滿目蒼夷的城池,戰戟半截半截的折斷在沙土裏。天空裏除了黑鴉飛過便再無半點活物……心中所仰地期盼地一切被一雙無形地腳狠狠碾碎,不留餘地。搞什麼!難道自己經曆了千辛萬苦,晝夜不停得趕來東荒,就隻是為了看到這些嗎?這種鬼地方……
唉,罷了……很久之後她歎了一口氣,心想還好,還有他。
隻要和雲岫在一起,去哪裏都是一樣的。
握緊了拳頭,抖擻了一下精神,凝玉般的青春容顏生起一絲滿足的笑意。雲岫他……他總是很會照顧人,和他在一起自己總是覺得很幸福。
也正是因為如此,自己才會不顧家裏的反對,偷偷地跑來這裏的。可是……這樣真的沒錯嗎?
那時的四域,西川與南沼依然迷蒙,不問世事。
北漠貧瘠,隻以民風剽悍著名。
而東荒一域則富饒百年。
但世事無常。
這一年,東荒因為內憂外患朝局動蕩,而一向寂靜的北漠勢力卻開始空前膨脹,並且很快壓過了東荒。
兵亂之年即將始幕,身為東荒少將的雲岫,毅然被卷了進去。
意氣風發的少將整裝待發,誓將異族趕出東荒。可是當烈火掃過,他才知道,原來沉屙重病的東荒早已無藥可醫。
焦黑的土地中沉沒著半截半截的戰戟,飛煙裏是他在不堪重負的憔悴身姿以及她從未有過的晦暗麵容。
細數年華,從踏上這片土地開始,到它逐漸衰敗潰不成軍,也不過三年。三年來,他們一直相伴——這大約是最值得慶幸的事了。
雲岫,一直都有你呢。
少女的麵容中有細細地深情鋪展,似乎格外平靜。而少年的一席白袍終於支撐不住緩緩倒在她懷裏。
那十九歲的少年雲岫,也是東荒最年輕的少將——黑絲如墨,麵容俊美,卻氣若遊絲,唯有胸前半滴墨藍墜子盈盈欲閃。
他虛弱地躺在她的懷裏,緩緩朝她伸手掌,修長的手指如削尖的細竹,幾乎就要撫上她如玉般的麵頰,卻又在半空中驀然地停住,用力地握成了拳頭,就好像是要抓住什麼一樣。
可是最後,他卻什麼也沒抓住,手掌重重地落進她的懷裏,雙眼緩緩地閉上,再沒有一些氣力了。
一抹鮮血陡然濺上她素白的麵頰!滾燙地、鮮紅地、雲岫的血。
臉上是如此灼痛,肌膚幾乎就要被燙傷,她甚至要驚呼出來!
雲岫、雲岫!他是不是……是不是,死了?
她認真的盯著他看,期待他還會同以往那般將手舉起來,輕輕撫一下自己的臉,如頑童般輕笑對她道:“傻瓜,我隻是在同你玩罷了。”
可是很久了,他也沒再動過。
“喂,你這回裝的有些久了。”她忽然有些好笑地同他說,但臉上卻並沒有露出一點輕鬆的神色來,倒是眼睛裏顯出了一絲慌亂。
這一回,更像是她在自言自語吧,勉勵保持平靜的臉上終於掀起了波瀾,如同明鏡一般的湖麵被驟風吹開。
雲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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