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墨青山,層巒疊嶂,山間雲霧深重,莽莽不見諸峰巍然。
群山之間,似有極峰,獨立其間,卻又被濃霧遮掩,遠遠看去,隻剩下連天之態,令人震歎。
眾山之中,有一山形凸出,狀如鷹喙,四周崖壁光潔如鏡,不生寸草,兀自探出,崖壁下方,山霧時聚時散,開闔間,可見山腳遠處,村寨如畫,緩溪如帶,偶有炊煙升起,仿佛還有雞犬之聲相聞,一派人間樂景。
鷹喙峰崖前端,盤坐著一個穿著草鞋敞著粗麻短靠的少年。
少年約莫十四五歲的樣子,濃眉大眼,鼻梁挺拔,隻是鼻翼兩側有著不少雀斑,加上膚色黝黑,一頭亂蓬蓬的黑色短發,如果不是外露的臂膀和胸口的傷疤遍布令人觸目驚心,晃眼一看,就是那種鄉間隨處可見的小少年,憨厚,本分!
短發少年此時右手托腮,眼中無神,透過鷹喙峰崖下飄過的山霧,百無聊賴的望著霧靄之下影影綽綽的山下風光。
少年身旁,漂浮著一個尺許高的人形光影,熒光縈繞,流彩四溢,若拋開高度不論,那道人影身材健碩,隻是光影較淡,看不出具體長相和衣著,就那麼懸立在鷹喙峰崖邊,不時發出陣陣微弱的熒光,看上去有些神奇,但四周寂靜到讓人抓狂的環境無風無聲,又有些讓人感覺詭異十分。
少年和人形光影各自定格,有如雕像,唯有少年雀斑圍繞的鼻翼不時扇動呼吸,沉綿悠長。
靜謐良久,興許是少年覺得有點疲累,需要換隻手來支撐,一人一光影這才有了變化。
少年輕歎一聲,看著遠處的村寨,眼眸依舊無神
“我胸口中了一劍,透心涼,就這麼回去活過來是不是不太符合邏輯?”
光影沒有任何變化。
“江湖再詭異出奇,但這不是在拍tvb的鬼片啊,大哥。”
少年又輕歎了一聲,接著說道。
“該怎麼說呢?”
少年轉過頭來,看向尺高的人影。
“每次我遭遇生死,你就把我弄到這裏來吹風…啊,不對,吹霧,也不對,隨便了,總之是來這裏陪你看農家樂。”
少年遙指遠處的村寨,此時山風微蕩,雲霧聚攏過來,模糊了遠景。
“這山下的村寨再好看,農家樂也不需要我每次都用將死不死的方式來這裏陪你欣賞吧,放過我吧,大哥。”
少年神情沮喪,尺高人影光影的熒光淡如皂泡,金黃色的光暈緩緩流轉,沒有一絲變化。
“我承認,每次都是你救了我,這個我必須謝謝你,也不知道要怎麼才能報答你,隻是…這麼三番五次的搞,那些傷口要很久才能恢複,好痛的你知不知道?”
尺高人影光影如故,少年揉了揉眉間,感覺頭痛。
“算上前些年的幾次,這次是第八回了吧。”
少年側過臉,朝著光影比了一個八的手勢。
“你該不會在和我玩九死一生的遊戲吧。”
一直沒有任何舉動的光影聽到這句話,金黃色的熒光微微閃爍了一下,似乎是回應了少年的提問。
少年見狀,“啊”的一聲大叫,緊接著兩手抱頭,使勁抓扯,亂發更似雞窩。
“我想死……”
尺高人影無聲無息,熒光依舊。
少年心頭萬獸奔騰,呼吸開始有些急促,雙眼似要冒出火來,神色凶狠,直勾勾的瞪著身旁的尺高人影。
如果眼神可以殺死尺高人影,此刻的尺高人影應該處於被處於淩遲一萬遍都不過分的狀態。
隻是,尺高人影的螢影流轉,薄光依然。
最終,少年如同鬥敗的公雞,噴火的雙眸偃旗息鼓,急促的呼吸也逐漸平複。
“好吧,你有權保持沉默,我雖然叫袁諒,但老子實在不想原諒你這個死變態。”
少年站起來,仔細係好短靠的胸前細繩,拍了拍屁股,嘟囔道。
“變態大哥,接下來,你意欲何為啊?”
尺高人影的右手抬起,指了指鷹喙峰崖下。
少年心裏詛咒了一下,嘴角扯了扯,沒說話,隻是緩緩抬起雙手,對尺高人影豎起中指,然後仰麵倒下,墜入鷹喙峰崖之下。
山風吹過,雲霧蕩開,少年閉著眼,臉上一幅生無可戀。
……
……
天近黃昏,殘陽斜掛,光華城外,天邊赤紅如畫。
城內一個足球場大小的圓形戰奴角鬥場內,沒有風,空氣裏飄散著未散的腥味,血尤未幹!
角鬥場邊的石牆底下,躺著一個短發少年,正是粗麻短靠腳穿草鞋的袁諒。
此時的他一臉慘白,左邊胸口斜插著一把長劍,血透衣衫,浸了身旁一地。
袁諒此時已經看不到明顯的呼吸,似是死去多時!
整個角鬥場內,數十具屍體四散灑落,殘肢斷臂隨處可見,青石地板上,大片的血跡早已成了深褐色。
十年一屆的三國戰奴角鬥比賽,修國、晉國和晏國各出三十人參與角逐,皇家主事,諸侯觀禮,門閥世家下注,儀仗隆重,重彩無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