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故事 紅顏白骨(1)(1 / 3)

第一個故事 紅顏白骨

楔子

作者有話要說:如果您路過,請多多少少留下一個腳印

讓我有寫下去的動力

無論多狠的磚頭,都是鞭策

我隻是晉江水中一粒浮塵,不求高分,隻求有讀者能看到我的文

廖某人 的名字就是廖暮仁。這個世界上有許多某人存在,李某人,王某人,張某人,當然也有很多廖某人。但是這個廖暮仁是不折不扣的廖暮仁, 如果你不認識他,你一定會覺得他本人也像他的名字一樣平凡無奇。廖暮仁一點也不英俊瀟灑,看上去像一個斯斯文文的書生。永遠低著頭看著地下,心事重重的表情。並不引人注目。可是如果你是他的朋友,就會發現,他是一個十分有趣的人。就如他的朋友一樣十分有趣。

在說這個故事以前,我想務必得說說幾個人,然後再說廖暮仁的故事。

(一)孤老頭的酒

烈日當空,沒有一絲的風,夏日就是四季中最熱的季節,而現在,正是一日裏麵最熱的時候。炎熱令人心煩,這本來就不是個好時候。在這樣的天氣,走在路上的人自然更加心煩。

王戈就很心煩。他戴著笠帽,滿身都是汗。看樣子,他已經走了很長一段路,正想找個茶棚喝點茶。而今,卻正是荒郊野外,沒有茶棚,更加沒有茶。

太陽很曬,地上起了薄薄的蒸汽,在不遠處的蒸汽中,孤老頭正坐在地上。準確說,是坐在路中間。這樣毒辣的太陽,這樣酷熱的天氣,地上一定燙得很。可是孤老頭卻好像很享受地一邊曬太陽,一邊喝酒。

王戈當然看見了孤老頭。也看見了孤老頭的酒葫蘆。

孤老頭就是孤老頭,跟普通的老頭沒有什麼區別,滿麵皺紋多的可以夾死一隻蚊子,頭發半百不黑,已經稀稀拉拉。瘦得跟柴幹一樣,捏不出半點肉,病怏怏地似乎一陣風就能吹倒。

王戈老實不客氣地站在孤老頭前麵。眼睛直愣愣地看著孤老頭手裏的酒葫蘆,喉結上下滾動。他不是一個斯文人,可是也決計不會粗魯到去搶一個老頭子的東西。

孤老頭抬頭看看他,他才發現這老頭有一雙很特別的眼睛,那雙眼睛似乎含著淚。

孤老頭說:“你是不是想喝酒?”

王戈說:“是。”

孤老頭說:“你是不是已經走了很久,也很渴。”

王戈說:“是,所以我可不可以喝你的酒。”

孤老頭笑笑,把葫蘆遞了過去,在王戈伸手去拿葫蘆的那一瞬間,孤老頭把葫蘆翻了過來。小半葫蘆酒全倒在了地上,很快被幹涸的土地吸收。

孤老頭依然微笑,笑得很愉快,眼睛裏的神色更加靈活: “ 土地比你更幹渴,你能比土地重要嗎?”

王戈的瞳孔開始收縮,他本就不是一個斯文人。雖然他已經走了很遠的路,雖然他很渴,但是他年輕。麵對一個風燭殘年的老頭子,他還是有力氣把一個老頭子掐死的。王戈跳起來,他這一輩子練得就是掌上功夫,從7歲開始,也差不多有二十年。他出手很快,也毒辣。對於一個老頭子,也許根本用不著這麼毒辣的功夫。可是王戈是粗人,而且不是一個尊老的人。

烈日依然很毒,土地依然幹涸且滾燙。孤老頭已經不見了,隻留下一具屍體,頭被硬生生插在滾燙而堅硬的土壤裏,身體一絲、不掛。世界上從此沒有王戈這個人,屍體不會有名字。

孤老頭從來不會給人任何東西,他寧可把東西給了天,給了地,他也不會給人。他不僅不會給別人東西,他還會問別人要東西,一個鬥笠,一件衣服,都要,死人的也要。

(二)軟飯公子

很多人聽到李如畫這麼名字,都以為是女子。

李如畫是男子,比女人還漂亮的男人。

一個女子如果長得太漂亮了就是禍水,其實一個男人如果長得太美了,也不是什麼好事。 可是李如畫不是這麼認為,李如畫喜歡照鏡子,漂亮的人無論男女都喜歡照鏡子。

他躺在一個女人懷裏。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一個漂亮的男人,躺得最多的地方出了床以外,自然就是女人的懷裏。可是這個女人已經過了40歲,雖然臉上依稀可以看出年輕時候的風姿,可是她的身段卻已經似個水桶。

李如畫風度翩翩,天下不知道有多少美貌少女對他投懷送抱,可是他卻躺在這樣一個水桶的懷裏。而且悠悠自得,一副逍遙自在的模樣,他看胖女人的眼神,仿佛在看天下第一美女。

他的眼神很專注,就連門被突然踹開的時候,他的眼神也還是專注在那女人的身上。來者並非善類。

善類不會突然踹開別人的門,更加不會破壞別人的良辰美景。可是這並非善類的人,確是一個妙齡少女。這少女的樣子雖然不過中人之姿,可是比起李如畫身邊的女人,還是順眼得多。

那少女衣衫破舊,甚至有些邋遢。她滿麵通紅,雙目含淚,怔怔地看住李如畫以及那胖女人。

少女問:“這個就是你的新歡?”

李如畫說:“是。”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還纏綿在那胖女人的身上,仿佛一刻也離不開。

少女突然爆發了一陣狂笑,誠然,誰看到一個翩翩美男含情脈脈地注視一個徐娘半老的胖女人時,都會覺得可笑。那胖女人隻在肚。兜外罩了一件薄薄的褂子,滿身肥肉一層一層的,仿佛油膏。

胖女人對於有人來打斷她的良辰美景十分不爽,喝問道:“你是誰?誰允許你進來的?”

那破衣少女一臉傲氣:“就憑你,也敢質問我王大小姐。”

原來這破衣少女竟然是名震江南的王大小姐!王大小姐之所以名滿江湖,不是因為她的相貌,也不是因為她的武功,而是因為她的錢和權勢。江湖中有錢人不少,但是年輕女子卻隻有王大小姐一個。然而王家在一年前突然土崩瓦解,王大小姐也銷聲匿跡,沒有人想到,當年榮華富貴集一身的王大小姐居然落魄到如此田地。

王大小姐拔劍出手,直指李如畫,聲音卻淒苦溫柔:“一切還不是為了你……”

李如畫的眼神突然又溫柔了起來:“我知道,你一向對我很好的。可是……她現在對我也很好。”

王大小姐已經變成苦苦哀求:“跟我走,好不好。”

李如畫說:“她在,我不能走。”

王大小姐臉上青氣乍現:“殺了她,你就能走!”她說完這句話的時候,身子已經撲向胖女人。那胖女人雖然胖,身子卻還算靈活,王小姐一瞬間刺出了一十三劍都被她躲過。胖女人轉身脫下身上的綢褂,把一條柔軟的綢褂舞得跟棍子一樣。

王大小姐驚訝:“你是金羅刹!”

那胖女人嬌笑:“普天之下除了金羅刹,還有誰能住這麼好的上房,吃這麼好的酒,用這麼好的男人,舞這麼好的鞭。”

王大小姐不敢輕敵,用出祖傳的王家劍法,出出殺招。但金羅刹的鞭法卻更為淩厲,轉眼,王大小姐已經給柔軟的綢布衫抽出十幾個創口。王大小姐一邊招架一邊呼救:“李郎救我,李郎救我。”

李如畫卻似乎沒有聽見一般,饒有趣味地看著兩個女人廝殺。他肌膚如玉,麵目清秀,看得津津有味,仿佛看得是美女的歌舞,而不是刀光劍影裏麵的生死相搏。

金羅刹冷笑:“我昨天才宣布等我死了以後,把所有財產歸他,你說,他肯不肯助你?”

李如畫深情款款地看著金羅刹,仿佛她已經是他的仙女,他的一切。至於王大小姐,他連瞧也不多瞧一眼。

金羅刹使出殺招,一件綢衫突然又從堅硬的棍棒變成了柔軟的繩索,死死地勒住了王大小姐的脖子。

王大小姐呼吸困難,用手死命扯脖子上的綢衫,可是那脆弱的綢衫卻好像成了堅韌的牛皮繩一樣越掙紮越緊。王大小姐眼睛凸出,舌頭也伸了出來,眼看就不活了。李如畫扭轉了頭,像似不忍心看到如此場景。

突然,王大小姐從懷裏摸出一樣東西,用盡力氣向金羅刹擲去。隻見一道紅光閃過,一條紅色的小蛇已經死死地咬住了金羅刹的肥肉。金羅刹大叫一聲,急忙鬆開綢衫,把那小蛇摔在地上。王大小姐真氣用盡,喉骨已斷,嘴角卻含著一抹冷笑,死相極其詭異。

金羅刹突然幹嚎了起來,拚命地抓小蛇咬過之處,隻見那創口被她越抓越大,血流如注。李如畫淡淡地說:“血蛇一出,必然讓人生不如死。血毒會經血液周轉全身,身體從創口開始瘙癢難耐,待血毒入骨,則腐蝕骨髓,如同萬蟻蝕骨,痛癢難當。”金羅刹的聲音已經不似人聲:“解藥,解藥!那小賤人懷裏一定有解藥!”

李如畫緩緩將手伸入王大小姐的衣襟,這個身子,一年前他還碰過,和她一起共度快樂時光。他摸出一個瓶子,晃了晃,放入自己的懷裏。

金羅刹仿佛沒有看過這個人一樣,她的確從來不認識這個人。她伸出手:“李郎,給我,給我。”

李如畫淡淡地說:“你把遺產給了我,你說,我是希望你死,還是希望你活?”

金羅刹哭喊道:“要不給我解藥,要不給我痛快的。”

李如畫還是那麼瀟灑,他仿佛不沾一塵,他搖搖頭:“我從來不殺女人。尤其是曾經對我好的女人。”

他擺擺手,信步走出門外,仿佛一切不曾發生過,門裏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一樣。門緩緩關上,他一直向前走,沒有回頭看一眼,看不到金羅刹把自己抓得血肉模糊的慘況,也聽不到那非人的慘叫。

(三)獨孤三哭

獨孤三哭的真名其實不叫獨孤三哭,獨孤三哭這個名字是他自封的。他究竟姓不姓獨孤,沒有人知道。隻知道他是一個混混,自稱是獨孤求敗傳人的混混。

獨孤三哭並不愛哭,據他說他這一生人隻哭三次。可是人們都知道獨孤三哭的話,十句裏麵信一句就可以。

他住在一個小小的破屋子裏,用瘸了腿的椅子,缺了角的桌子,睡醃臢的床。他本身也不是什麼一塵不染的翩翩公子,他喜歡黃昏的時候出去弄點東西填飽肚子,有的時候去隔壁客棧偷一個饅頭,有的時候去對麵烙餅子的劉嫂子那裏討一個餅子,順便占點便宜。其他的時候他就躺在那張髒的不能再髒的床上睡覺,或者發呆。

月如鉤,獨孤三哭就躺在床上發呆。他睡不著,腦子裏空空的,一個人腦子裏如果裝太多東西的時候會睡不著,腦子裏沒有東西的時候也睡不著。

就在這個時候,他看見門被推開了,竄進來一個影子。一個紅色的影子。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溜了進來,並把門重重關上。

獨孤三哭並沒有動地方,還是原來的姿勢,原來的眼神,說:“一個小姑娘,半夜三更跑到一個獨身男人的住所,這樣可不是良家婦女的作為。”那小姑娘長得精靈可愛,大眼睛裏卻掩飾不住恐慌。

獨孤三哭又說:“不過,就算你不是良家婦女,你看看我這個屋子,你看看我這個人,你也知道,我用不起你。”

小姑娘哭道:“大哥,你救我,外麵有人追我,你讓我躲一躲。”

獨孤三哭不愛哭,更加見不得女人哭,於是他歎口氣,拉過那個小姑娘把她塞到床底下。

床底下的滋味並不好受,不僅有厚厚的塵,而且還有一隻沒有倒的夜壺。

門又被撞開了,有的人總是不會輕輕開門。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站在門口,手裏拿著一把鋼刀。

那大漢喝到:“要飯的,有沒有看過一個小姑娘?”

獨孤三哭說:“要飯的沒有地方住,我不是要飯的。我是一個混混。”

大漢不耐煩地說:“我管你是什麼人,有沒有看到一個小姑娘?”

獨孤三哭說:“混混是不會說真話的。”

大漢怒道:“不會說真話的混混遇見我就得死!”

獨孤三哭說:“混混怕死,可是也不想說真話。”

大漢突然安靜,他看到了床底下的一角衣服,那定然是小姑娘沒有藏好而留下的痕跡。大漢說:“兄弟你把你床底下的人交出來,咱們就交個朋友,我送你一套房子。倘若不,我就在你的脖子上弄一個大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