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力乃世間最基礎之構成,最基礎故最純粹,最純粹故不相容。
也正是因為不相容,所以日久天長,經過不斷流動,相同的靈力必定彙聚一處。
就好像一瓶混在一起的水和油,如果沒有外力攪動,靜置之下兩者便會逐漸分離,最終水會合在一處,油會合在一處。
天下的靈力分布也是如此。
雖然分離,但總有交彙之處,沅江便是這樣的地方。
遠觀沅江,就像藍色大海探出的一條透明血管,在大陸無邊無際的枯黃色上爬行,水流沿著河床源源不斷地向大陸之中蕩去,一波接著一波,不知疲倦。
在沅江水網縱橫的盡頭,生活著一支人族,他們和一群鮫人組成部落,混居於此,日夜開墾河道,放牧魚群。
生存艱難而生命頑強,也許他們就是天地間僅存的人類,背負著一個種族最後的使命,誰又能夠知曉?
這一切都源於陸地的荒蕪,無邊無際的沙石上一毛不生,所有生靈都隻能在大海之中苟延殘喘。
唯有人族,身體天生靈力駁雜,難以適應水下環境。
作為他們的鄰居,鮫人本就是水中的生靈,隨著靈智的成長便能本能地感應到水靈的存在和流動,跟水靈溝通時更是天生就多了一份親近。甚至有傳說,大洋深處有天生靈體的種族,生下來便是由純粹的水靈力構成的身體。
相較之下,人族在這方麵卻需要克服重重困難,不僅事半功倍,而且一生絕無可能引靈入體。
所以人族雖有靈智,卻天生劣等。
當然,這也從另一方麵說明,鮫人和人類不過是百步與五十步。同病相憐,地位和天賦都最低等,隻能無比辛苦地在這片天地之間掙紮。
這一日,沅江腰部,寬闊而平靜的水麵上忽然有三條白線快速劃過,留下一串歡快的笑聲和漣漪。
靠近看時,中間一條白線中隱約可見一個小腦袋起伏不定,看來是一場三個人的遊戲追逐。不過奇怪的是,另外兩人卻始終不曾出水換氣,直到追逐漸停,白線消失才浮出水麵。
看三人模樣都是十一二歲的年紀,兩男一女。
領先的那個男孩看起來年紀最小,五官小巧,看上去孩子氣很重,此時也笑得最得意。
中間的男孩要俊朗一些,應該年紀稍長,隻有他在上氣不接下氣地喘著。
落後的是個女孩,看著最前麵咧歪了嘴的男孩,氣呼呼地罵道:“好你個沅灣,水靈入體了就直說,還非要拉著我們倆來比賽,真不要臉。”
聞言,男孩反倒更得意了。
“嘚瑟什麼,又想挨揍了是不是!”
女孩生氣地一甩尾巴,一抹晶瑩剔透的墨色閃過,一股巨大的浪頭撲向男孩。
沒想到男孩早就防著她這招,提前一個猛子紮了下去,出水後遠遠地朝女孩做鬼臉:“沒打到,沒打到,笨蛋沅圓,有本事來追我啊!”
女孩作勢欲追,男孩轉身想逃,旁邊年紀稍大的男孩卻伸手拉住了女孩的胳膊,大口喘息道:“別,你們倆別來了,我真不行了,你們等我,等我好好喘一會再說。”
女孩遠遠地揮了揮拳頭,轉過頭來對男孩說到:“我就是看不慣他得瑟的樣子,伍起大哥你明明是個人族,衝刺的速度卻一點都不比我們慢,他身為一個鮫人有什麼好得意的。”
伍起笑了笑,沒說話。
他們三人自幼生活在沅江,雖然伍起長了他們倆兩歲,但在水裏卻一直是被照顧的對象。
雖然他也從出生開始每天都泡在水裏,但直到現在對水靈的感應還是若隱若現,遊泳的時候隻能全靠蠻力,獲得水靈承認更是無從談起。
嬉鬧間,正閉著眼睛裝模做樣的沅灣忽然愣了一下。
“怎麼了?”伍起在一旁奇怪地問道。
沅灣皺著眉頭,不確定地說道:“沅江的水靈好像忽然不往下遊來了,都在往沅江口那邊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