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童開始掙紮;“可那是我的,你沒權利扣起來。”
紫末扣好最後一顆扣子,捏住他的鼻子,哼道,“你還好意思說,私自跟你爸做交易,出賣你媽我。不收拾你,你就不知道我的厲害。”
童童被抓住痛腳,委屈的耷下腦袋,泣聲道,“我已經知道了嘛。”
“不用裝了,以為我還會被你騙?”紫末抬起他的下巴,“會不會還你,就看你的表現了,如果這幾天都聽話,回去就給你。”
“說話算話?”
“我又不是你。”
總算達成一致,紫末搞定了這個最難搞定的,正要進房間裏去看看情況,卻見林艾馨神情滿意地走出來,對紫末笑笑,“哎呀,自輝長這麼大,終於肯順我一次意了。”說著下樓,“趕緊來來吧,雖說不去拜訪親戚,好歹也讓院子裏的叔叔嬸嬸看看——”
紫末心裏詫異,與童童一前一後地走到門邊,mu地爆出一陣大笑聲。
“笑什麼?”自毀別扭的說,“照照鏡子,你們不一樣可笑。”
一家人在鏡子前捧腹大笑,直至笑出眼淚來,才出家門。
餘下幾天,大都在各處拜訪親戚,也有來家裏拜年的。童仕昭雖然仍板著一張臉,沒有怎麼為難紫末,人前偶爾還會跟她交談幾句。林艾馨挽留他們,自輝和紫末商量過後,決定多留一天。
初五哪兒也沒去,自輝帶著童童在院子裏鏟積雪。童仕昭在客廳看電視,卻豎起耳朵,疑神聽著書房裏傳來的動靜。
林艾馨坐在家裏唯一的一台電腦前,紫末站在一旁握著鼠標,指著頁麵說,“點這裏就放進購物車了,然後是付款,我會定時往你賬戶裏放錢,以後您想買什麼,就從網上買,地址我填好了,商品會直接送上門來。”
林艾馨盯著屏幕的雙眼發亮,“東西可真齊全,什麼都有。”
“嗯,以後要買那些為難找的東西就方便了。”
“呀!這個是自動掃地的機器人,跟我上次在商場裏看到的一模一樣,可是便宜了兩百塊。”
“是嗎?”紫末沒有猶豫,點了購買,“那買一個回來,我們家也有一個,能替小惠省不少事兒。”
林艾馨連忙阻止,“這麼貴,我們用不著。”
雖是這樣說,卻盯著圖片看,露出喜愛的神色,紫末笑了笑,仍付了款。
婆媳倆又埋到屏幕裏,瘋狂地瀏覽一些在商場難以見到的商品,林艾馨又看中了一款圍巾,紫末正要購買,她一把奪過鼠標,:我自己來買一次,下次就會了。“紫末鬆開鼠標,直起身來捶捶彎得酸疼的腰,餘光瞥見一個身影在門口徘徊,便故意將聲音提高了一些說,“網上也可以買書。要哪個出版社的,或是哪個版本的,舊書還是新書都可以買。”
林艾馨對買書沒有一點興趣,隻隨口答應一聲,便問紫末,”是點擊這裏對嗎?嗯,對的。“目光又偷偷瞄到門口,那個身影仍在,紫末在心裏偷笑。”買好了。“林艾馨高興的說,”這樣就行了對不?““對,一個星期內送貨上門。”
林艾馨頗有成就感地拍拍胸口,“網購還真是簡單方便啦,以後我也不算是落伍的人了-”
正說得高興,在門口徘徊了很久的童仕昭踱了進來,哼哼幾聲,訓道,“隻知道敗家,買一堆沒用的東西回來。”
“我要敗也敗的是兒子的家,你瞎操個什麼心?”林艾馨懶得睬他,難得發現家裏這台電腦的有用之處,回了一句嘴,又埋頭繼續購物。
童仕昭討了個無趣,又不甘心掉頭就走,裝模作樣的咳了一聲,問紫末,“什麼書都能買到?”
“不一定,假如您找的紅樓夢原著的後44回,肯定沒有。”
童仕昭覺得這回答有趣,卻仍板著臉,故意為難倒道,“1975年出版的‘新唐書’有嗎?”
“我得找找看,”紫末說,待林艾馨不情不願的讓開位置,便坐到電腦前,不用10分鍾,她回過頭來,指著圖片上的一列書問,“是這個嗎?”
童仕昭一陣驚喜,連說,“就是就是,快幫我買下來。”
“隻有7成新哦。”
“不要緊,你隻管買就是了。”
紫末有些為難,”這個要聯係賣家,明天以前,我保證幫您買下了行不?“童仕昭猶有不放心的神色,紫末一再保證,他的臉色才緩和了一點。
晚飯之前,紫末聯係到買主,轉了書款去,告知童仕昭,賣家明天即發貨。童仕昭自此對紫末滔滔說起自己當初節省了多少煙卷油米錢,才買下那套書,後來搬家遺失時痛心的幾天食不下咽,為了那套書,他甚至連煙都戒了。
沒有消融不了的冰雪,雖然各自心裏都仍有陰影,時間自會衝淡,翁媳關係總有一天會徹底緩和。
離開前的那天晚上,紫末洗完澡進房,見自輝躺在床上看書。累了一天,她窩進被子裏,閉上眼睛,咕噥道,“別看得太晚,記得關燈。”
許久沒有得到回應,也沒有書頁翻動的聲音,她迷迷糊糊的覺得有哪裏不大對勁,又懶得睜眼,仍像是囈語道,”怎麼了?“忽然一聲歎息,紫末的神誌頓時清醒,扭過頭,即迎上童自輝猶猶豫豫的視線,仿佛他已這樣看了她許久。
“有什麼事?”她又問。
童自輝合上書,扔到旁邊,遲疑半響,才艱難地說道,“明天,是淮揚的忌日。”
紫末猛地翻身坐起,困意全消。捆著被子,幽暗的燈光照著側臉,平日一雙清亮的眸子隱在陰影當中,仿若一副色調暗淡的工筆畫。
“也是這個晚上,”自輝微露悲傷,“我們見他最後一麵。”
也是無數個這樣的晚上,熄滅了所有的燈光,把自己放逐到黑暗和寂靜裏,眼前仍恍若燈火通明,嘈雜的步伐聲聲入耳。他和她,沒有誰可以在這樣的晚上入睡,也沒有誰可以解釋,何以淮揚離開了那麼多年,他們卻習慣讓靈魂在這樣的晚上煎熬折磨,仿佛那夜焦急不安的等待著醫生的宣判。
光線越發幽暗,烏木家具黑沉沉靠牆豎立在角落裏,目光穿不透幽深的黑啊,像隔了一層薄薄的黑紗窗,前塵往事都在紗簾之後,病床,淮揚,冰冷的黑漆盒都恍若是前一世,今朝一醒,隻是一場沉痛的舊夢。
她越過他,撚熄了燈躺下,輕聲說道,“睡吧。”
但隻消合上眼眸,他便來了,在黑暗中筆挺地矗立著,身心的眼眸幽幽地看著他,不動,也不言語。
生前,他也很少說話。當她終於被準許進那間病房,她特意把大燈關了,開了一盞昏暗的壁燈。他害怕她看到自己死前的樣子,她也害怕。僅有幽暗的光線打在他麵目表情的臉孔上,僵冷得發白。她從包裏摸出口紅來,薄薄的塗在他幹枯蒼白的唇上,總算有了點血色。
像往常一樣,把手伸到他的掌心裏,不知道他哪來的力氣,竟然緊緊握住了。
此刻她才真正明白到,他是真正要走了。
他問她,“紫末,世人都說我自私,我不顧別人,隻想問你,跟我在一起幾個月,你後半生都會陷入艱難痛苦中,你後悔嗎?”
她眼裏含著淚,搖頭,“不悔不怨,隻有不甘。”
“你願意隨我一起走嗎?”
“願意”
他仿佛心有釋然,望著她,用盡一生當中全部的專注,“你看著我,現在我這個樣子,你還愛嗎?”
他的樣子,沒法細看了,仿佛血肉盡失,隻剩一把沒有分量的骨頭,尖銳的棱角突而起,連握著她的掌心,也幹瘦到失去了柔軟的厚度。
最好的時光,他的身體受盡難以計數的折磨。
然而,她仍沒有猶豫地點頭。
“紫末,你可知我怕死,怕離開你?”
她說,“我也怕。”有隱痛在心裏發作,撕裂著心肺。他走了,就隻剩她一個人,未來,還有一個孩子。他不敢相信,他怎麼會撇下她和孩子離開?沒有他,她怎麼活下去?沒有他,孩子怎麼辦?
她不敢相信,他真的要走了。這一秒,或者是下一秒,她留也留不住。
他又說,“我如果早知道有這麼一天,我會信教。相信我死後會去另一個地方。相信我死後也仍然能看到你們,可是來不及了——”他幹澀的眼睛濕潤了,“我沒想到這麼快,如果還有時間,我想跟你看一場電影,靜靜地吃一頓晚餐,有燭光,有鮮花,把我不屑做的事統統做一遍。”
是燈光越發昏暗的原因,她的頭痛欲裂,眼睛看去,模模糊糊的景象,她費力地眨著眼睛,說出連自己都不相信的謊言,“也許你明天就會好起來。”
他隻是笑,笑得越發淒涼慘淡。
後來,他已經不能說話,隻緊緊握住了她的手,捏的她的手發疼。
她附在他的耳邊輕輕說話,“如果還來得及,我想和你一起去旅行,登最高的山峰看最藍的海水:如果還來得及,我想和你放一次煙火,一起看世上最短暫卻最絢麗的景;如果還來得及,我想和你去逛一次商場,我在前麵買,你跟在後麵付錢拎購物袋;如果還來得及,我們要去嚐一次辛辣嗆鼻的四川菜,看你汗流浹背的樣子;如果還來得及,我想和你一起翻翻你的相冊,指著每一個女孩的照片問你:他是不是暗戀過你;如果還來得及,我們一起去給爸爸掃墓,我要你跟他承諾:你會愛護我一輩子——”
他在她的低語中微笑地睡去,而那隻緊握的手始終沒有放開。
窗簾透進微明的晨光,她臉上的淚痕幹了又濕,最後一次,她俯身,吻上他冰冷的唇。
他走了。
他們還有那麼多的事沒做,他便走了。
醫生卻掰不開他緊握的手,溫度已失,冰冷的手指如鐵嵌般緊緊地包裹著她的。三四個醫生輪流試著剝離出那隻手,撕扯的疼鑽入她的心底,她如同雕塑,任他們徒勞一次又一次。
如果還來得及,她希望他們沒有孩子,如今,她就可以和他一起死去。
他們的手分開時,她的手背上有幾道觸目驚心的瘀傷。
那麼不願意放手,卻仍是被分開了。
他撇下她離開,連他的骨灰也被他的父母帶走。
她又回到了那個院子裏。天放晴了。暖暖的冬陽籠罩了全身。他們的光陰竟然走得那樣快,那個夏日也是晴天,她赤足站在淺淺的屋簷下,手背搭在額頭,遠遠地眺望他纖瘦的背影。
抬起腳,要走向他。他卻像背後也有眼睛在看,忽然回過頭來警告,“穿上鞋,石頭曬得很燙。”
她偏生要伸出腳去,踩上滾燙的石頭,被燙得縮了回來。便耍賴的站在原地,朝他伸出雙臂。
他隻好丟下東西,走過來,抱著她到棚子底下的陰涼處。
而今的陽光下,鵝卵石曲折蜿蜒地通向空蕩的棚子裏,那個背影永不複見。
她彎腰脫下鞋襪,赤腳踩上鵝卵石,腳底被堅硬的石頭硌得很疼,仍一步一步,像人魚公主踩在刀尖上行走,等待著在陽光下化為泡沫。
一生的陪伴,如何?
15 一生的陪伴,如何?
車子正急速地歪向路邊那片漆黑的綠化林,路燈被拋在車後很遠,閃閃爍爍,仿佛一雙眼睛很溫柔很悲憫地注視著她。她突然想起了那一雙熟悉的眼睛,對她溫柔,對她悲憫,並輕輕地在耳邊問她:一生的陪伴,如何?
回家後的第三天,童仕昭來了電話,書已經收到,雖然有些舊,但書頁沒有殘缺髒汙,他老人家很滿意,還特意要自輝把紫末叫來聽電話,親口道了謝。
紫末一如從前的做家務,把自輝和童童照顧得無微不至,該笑時笑,該生氣時生氣。
無論童自輝如何留心,仍是無法瞧出她到底想起淮揚死前是我事沒有。時間長了,自輝索性就不再觀察試探了。畢竟他們的婚姻有前車之鑒,若他太在意,隻會給紫末造成更大的壓力。
他也裝作沒事,該笑時笑,該生氣時生氣。
隻有某個晚上,紫末給在書房的自輝沏好茶後,就鑽進她原來的房間裏不出來。工作到九點的自輝,突然想喝咖啡,叫了一聲沒有人應。他隻好自己去泡。見紫末原來的房間亮著燈光,她已經許久不去那個房間了,心下奇怪,便輕手輕腳得走過去,推門而入。
她伏在桌上睡著了,眼角猶留有淚痕。
童自輝拾起桌上那張拚湊著碎紙片的白色硬紙片,碎片是淮揚的遺書,連同那些模型,都已經丟失多年。當年他問過紫末,她隻淡淡地回答說找不到了。他曾疑心過她藏了起來,然而這麼多年來,遺書和模型從沒有出現在他眼前,他也就不去追問,漸漸地淡忘了。
乍然又見到淮揚的筆跡,尤其這信還被撕成碎片,又浸過水,字跡已經模糊,簡直是麵目全非,被她用膠水粘在薄薄的硬紙板上,有部分字跡依稀還能辨認。
是誰毀了這封信?他太清楚淮揚最後的筆跡對紫末有多重要,撕碎遺書,等於撕碎她的心,不可能是她一時衝動所為。
正苦惱著,趴在桌上的紫末動了動,他一時心虛,倉皇地退了一步,靜待一會兒,房間裏又響起均勻的呼吸聲,那人睡得正香甜。他頓覺得好笑,他家的一大一小都極嗜睡,一點小響動根本擾亂不到他們,自己大可放心。
他又向前,把硬紙板放回原位,露在拖鞋外的腳趾卻碰到了硬物,低頭一看,梳妝台下露出木盒子的一角。他心一動,蹲下身,不用拖出來看也知道,那是裝著淮揚做的模型的盒子。
這家夥還真有點心機,知道他沒必要接近梳妝台,便大大方方地把東西藏在下麵七年,他果然是一無所知。
想著好笑,卻又為她心酸,他終於能了解這麼些年來,她一直壓抑著,小心翼翼地在他麵前藏起對淮揚的感情,不想徹底背叛淮揚,亦不願讓他難過。幾麵討好,悲傷難過都她一個人承受著。
他輕輕地歎了口氣,既然這個東西是藏在這個房子裏的,那麼能蠻橫地撕掉這封信的也隻有自己的父親。
身側的手突然緊握,他難以想象紫末見到這封被分屍的信時有多難過,偏偏這樣殘忍的事是自己的至親做出來的。
隻是這麼一瞬,他對紫末和淮揚的過去徹底釋然了。
在了解紫末自始至終都不願意傷他的心之後,他才明白,這麼些年來,真正努力地維係著這段婚姻的人是紫末,她也許一生都無法忘懷淮揚,卻更害怕辜負他,將對淮揚的感情藏在心底深處,試著珍惜他的感情,他的付出。
原來,人人心中都有執念。
他正是因為放不下心頭的執念,這麼年才使她的心受盡折磨。
漠然走出房間,沒有驚動她,自己去廚房泡了杯咖啡,催促童童去洗澡睡覺了,才又回到那堆圖紙前。
江紫末到10 點才被夢驚醒,夢裏是自輝發現了她的小秘密,又如從前一樣冷漠地對待她。醒來,她拍著砰砰跳的胸口,安慰自己:不怕不怕,夢是反的。
將紙板收到盒子裏,明天拿出去護貝,然後仍藏在梳妝台下,她相信那落滿灰塵的黑暗角落是個安全的地方,可以藏一輩子。
到書房,推門,隻探個腦袋出去,問自輝,“還在工作?”
他若無其事地點點頭,“就快了,你困了嗎?”
“沒事,我等你。”說完,掩上門,去了童童的房間,檢查他的書包,書和作業本都帶齊了。
這小子從不讓人操點心,紫末覺得有點無趣,坐在客廳裏,幻想著童童的叛逆期一旦到來,他會早戀嗎?會因為她羅嗦擺出厭惡的表情嗎?會不會在衝動之下離家出走?
想得心一抽一抽,滿是恐懼,又趕緊苦思對策。
童自輝到客廳時就見她托著一張苦惱的臉,連累他也開始苦思他們之間還有什麼懸而未決的問題沒有。想不到,隻好敲醒她問,“你愁什麼呢?”
紫末朝童童臥室的方向指了指,“我覺得他太早熟了一點,有主見,凡是都自己解決,會不會壓抑出問題來啊/”
童自輝嗤笑出聲,她還真有空,倒擔心起別人來了?
“童童懂事,是我教導有方,你是閑過頭了?”
“誰閑了?”紫末瞪圓眼睛,“你這種踢倒油瓶都不扶的懶人還敢說我閑?賺錢養家的就了不起啦?也不想想你過得什麼日子?吃完飯筷子一放就去工作了,喝完茶杯子一扔還是我刷,用完浴室不清洗,隨手不關燈,有次吃完點心,竟然把碟子丟抽屜裏了,我找出來時都長黑毛了——喂,你去哪兒?”
已走出三五步的童自輝邊掏耳朵邊答,“睡覺,明天要早起。”
“你等等,我還有事要說。”紫末將他拉回來,雙手一攤。
“幹什麼?”
“給錢。”
“抽屜裏不是有?”
“不夠!”
童自輝嚇了一跳,“你買什麼了?我前天才放了3000塊進去。”
紫末抓起桌上的一長列交易明細給他:“都是媽花的,短短3天,她在購物網站上共完成65筆交易,林林總總,我頭次往賬戶裏劃去的一萬塊還剩一塊五毛六。”
童自輝看著明細單臉都綠了,單子一丟,決然道,“明天就把賬戶注銷了。”
“要注銷也是你自己去,我去注銷,怎麼跟媽交代?”
“你教她什麼不好?教她去花錢?金山銀山她也花得完。”童自輝氣不過,他就知道,母親總以為他和紫末的收入高,把他們這種小中產當成億萬富翁,掏錢買東西從不猶豫,上次買那些沒用的東西還堆在雜物間裏,低價處理出去覺得不劃算,爛成了垃圾更是要賠死。
“我那不是為了討好她嗎?”紫末霍然站起來,“你也隻敢教訓我,有本事教訓你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