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車便去馬路邊上攔了輛計程車去酒店,然而他按破了門鈴也沒人來應,隻好又到大堂去找到前台交待道:“1205房的客人回來,請轉告訴她回我的電話。”
前台低頭查了下電腦回道:“1205房的客人中午就退房了。”
“退房?”雲舫怔忡地望著那前台小姐,脫口道:“不可能,是不是弄錯房間號了,1205,你再查查看。”
“先生,確定是1205,中午13點15分辦理退房的。”
雲舫撫著額頭走出酒店,迎麵吹來的夜風略帶了一絲寒意,他竟然輕輕地哆嗦了一下。世界又變了,城市又淹沒在燈火霓虹中,空虛和墮落開始在角落裏蔓延,從他的腳底開始攀升,直至沒頂,他的耳邊卻還重複地回響著與酒店小姐的對話---
“她沒有說去哪裏?”
“沒有。”
“那有沒有留下什麼話?”
“有留給1206房的客人。”
“我就是!”
“她給您的留言是---我跟你再無話可說!”
無話可說!這就是沉默的力量麼?輕而易舉地就摧毀他要重歸於好、繼續未完婚姻的計劃。到底是哪裏出錯了?昨晚還好好的,早上甚至說不想去上班,中午就突然消失,難道還是不能原諒他。
人一生真的不能犯錯,錯過多少次,上天就會懲罰你多少次。
雲舫終於也嚐到了沐陽的痛苦---猜不透一個人的心,看不清她的感情,縱使將未來的人生計劃了百遍千遍,卻不曉得愛的人是不是願意參與的。
他回到昨晚的房間裏,扔開外套就朝床倒下了。他拚命地不去回憶昨天所發生的,可那些事還是如同被撕碎的花布般,往他的腦門兒上擲來,東一塊,西一片,每次擊中心裏就有一種柔軟的痛楚。
他重重地翻了個身,一眼看到白色錦緞枕頭上留的一根長發,燈光朦朦朧朧的,他竟然有些做夢的感覺---全是夢,或許他根本沒有認識過沐陽。
外麵忽然下起了雨,下得很大,風卷著雨珠子往窗戶上斜斜地撞來。雨聲把他驚出了一頭冷汗,不由得又看向那根頭發,心裏突然有了一種恐懼,遺忘的恐懼,他擔心哪天他真的記起不來,把他和沐陽的過去當成一場夢。
他抄起手機撥給了秘書,那邊剛接通,他便搶著說道:“去查市裏的酒店,每家都查,一定要找到她!”
沐陽給路佳和介桓打電話說了實情,便換了家酒店住下,沒再去公司上班。兩日後,介桓和路佳都來了濱海,順便把感冒全愈的臻言一並帶了來。
“李叔說你擔心臻言,怕你不認真工作,讓我回家把他帶來的。”路佳坐在床邊,把食指伸進臻言的小手裏,讓他抓著玩。“他精神好得很,在飛機上還揪我頭發呢,你現在是不是放心了?”
沐陽感激地點頭,低頭看著懷裏的孩子,那雙澄淨的眼睛對新的環境充滿了好奇,眼珠轉來轉去,看過了介桓,又望著路佳,就是不朝自己的母親看。沐陽用手指點點他的鼻子,語氣不滿地道:“沒良心的小東西,媽想死你了,你倒是看也不看我一眼。”
正喝水的介桓笑出了聲。“父母欠孩子都是天經地義的,他還這麼小你就計較,等他長大了,你即使再掛記他,他可不會惦記你,盡討好女朋友去了,到時你可有吃不盡的醋。”
“聽你說得頭頭是道,肯定是那種有了媳婦兒就忘娘的不孝子。”路佳譏諷道。
介桓輕輕搖頭道:“話不是那樣說的,生個孩子就等於還債,你養他教育他,為他操上二十多年的心,還沒享兩天福呢,他又交女朋友,結婚後再成個家,就徹底撇開你了。所以沐陽,即使臻言長大後比誰都孝順,你也得做好思想準備。”
“噯,你再壞也不要壞到離間人家母子感情好不?”路佳從沐陽那裏抱過孩子,把嘴湊去親了親,跟孩子說道:“我們臻言可是好苗子,一定要離那些品德敗壞的叔叔遠點兒---呀!別哭別哭!”
她腹裏的那些損話還沒說完,孩子便小唇一癟,揮手蹬腿地哭了起來。這一哭便是地動山搖的,屋裏三個人都慌了,介桓忙湊過來看,嘴裏還不忘了反擊路佳:“看看,人家孩子雖小,卻不讚同你那些謬論---咱們男人就該理智,不能跟女人一樣感情用事,你說對嗎?臻言?”
他一說話,孩子倒真是不哭了,隻是話音剛落,又“哇哇”地哭了。沐陽說道:“他應該餓了,奶瓶在哪裏?”
“哦,在我房間的行李箱裏,等等,我去拿。”路佳拉開門便往自己房間去了。
介桓看著哄孩子的沐陽歎氣道:“這小家夥長大一定不好惹,頭回坐飛機給整個頭等艙都鬧得不寧靜,一起飛就開始大哭,佳佳的頭發都被他扯得梳了好幾次。”
“是啊,他肚子一餓,脾氣比誰都大。”沐陽輕拍著臻言的小手臂,全沒效果,房間裏哭聲宏亮,沐陽被他哭得心煩了,不禁氣道:“再哭,再哭就把你扔到床上去,不管你了。”
臻言像是真被嚇住了,癟了兩下嘴不哭了,睜著一雙晶亮的眼睛無辜地望著母親。介桓笑道:“你們母子有趣,像是比誰脾氣大一樣。”
“你不知道他多煩,像專跟我做對一樣的,白天保姆帶他,他就乖乖睡覺,睡夠了,晚上便要我陪著他玩,我一睡著他就開始哭,從他出生以來,我就沒睡過一個安穩覺。”
介桓把臉湊過去,鼻子快碰到臻言的鼻子了,才威風地對他訓話:“臻言啊,你這樣折騰媽媽,長大後可要好好孝敬她,娶個老婆也要溫順有孝心的。”
正走到門外的雲舫聽到這句話驀地刹住腳,再抬起腳便是輕飄飄的。房門大敞著,他看到窗戶邊上蒼茫的白光籠罩著他們,介桓如是趴在沐陽腿上親吻著孩子,這一幕---他根本不相信是真實的。
“你剛還說不能指望孩子呢。”沐陽說道。
“試著從小抓起或許會不一樣吧!”介桓抬起頭,似思索了一下便往門那方扭過頭去,愣了一愣,便緩緩從沐陽腿邊直起身來,視線卻並未移開。
沐陽仿佛感覺到了氣氛的緊張,也轉過頭去。瞬間,四周的空氣似乎都沉重了許多,屋外和屋內的人屏住氣了相互凝望。
大約是許久沒吃到東西,臻言大哭出聲,把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回來,沐陽輕輕拍著孩子,眼睛卻不時地看看門邊的雲舫,介桓的處境尷尬,他站起身來空出椅子跟雲舫道:“請進來坐。”
雲舫仿佛沒聽見,隻呆呆地站在那裏,孩子的哭聲仿佛是一架轟炸機在他頭頂盤旋---把他往後的人生全毀了。
他還是走到了裏麵,勉強地跟介桓微笑道:“我---我正好經過這裏,很久沒見了。”
“是很久不見,你好!”介桓退了兩步,同雲舫的距離拉得更遠了些。
雲舫又看著沐陽說:“你也是,很久不見了,看你過得挺好的---”他揣在西褲口袋裏的手握緊,再找不出一句可以講的話。“我還有事,改天有空了再聚聚。”
他倉卒轉身,望了那門幾秒鍾,才決定走出去。
“等等---”介桓知道他誤會了,忙叫住他。雲舫萬分不願地折回身,介桓朝他走了兩步,說道:“你們聊聊吧。”
說完,他就要出去,卻被坐著的沐陽一把拉住。孩子一點也不體諒地哭,沐陽咬緊下唇,拚命忍回眼淚,顫聲說:“我跟他沒什麼聊的,你就在這兒吧。”她哀求地看向介桓。
雲舫看著那兩隻握緊的手,沐陽的話就像在跟他撇清關係,她是把他當小人防著,怕他說出那一夜的事,怕他毀了她的家,她後輩子的依靠。他從心底發出一陣笑,那笑浮到了臉上,兩邊的嘴角卻下垂了,笑臉變成了一張苦臉---
“能再見你一麵就太好了,即使你覺得跟我沒什麼說的。”他的腳動了動,便跟介桓道:“我確實還有事,再會!”
他幾大步便消失在門外,空寂的走廊上回響起“咚咚咚”的腳步聲,與孩子的哭聲交迭捶在沐陽的心上,她望著哭得小臉皺成一團的孩子,忽然抱緊他,把頭埋在他胸前“嚶嚶嗚嗚”地哭起來。
雲舫腳步淩亂地走到停車場,透過昏暗的光線,他找到了自己那輛黑色的奧迪。從房間裏出來,他便像是什麼都忘記了,乘電梯下來時,裏麵鑲了一塊很大的鏡子,照出他的半身,他定定地望了很久,鏡子裏麵的人取下的眼鏡,一雙眼睛有些潮濕,他擦擦眼睛,手指卻是幹燥的。他背過身,麵前是一堵緊閉的門,但他卻覺得背後仍然有雙眼睛流出了眼淚來。
奧迪打亮車燈駛出停車場,後麵一個黑影掛掉手機,也鑽進另一輛車裏,跟著駛離。
男人去酒吧,多數是為了酒跟女人,雲舫上次獨自去酒吧是因為跟沐陽吵架,淩晨兩點從小公寓出來,跟酒保喝到天亮。這次他開車經過這間酒吧,便停了車進去。
他自己也不肯承認,這間酒吧是能給他帶來幸運的,上次他進來這裏就與沐陽合好了,這次雖然與沐陽分手已經是鐵打的事實,卻希望能借這間酒吧扭轉---多麼可笑而幼稚的想法。
那個酒保還在這裏工作,他不認得雲舫了,調好酒給雲舫後,他又把自己重新介紹了一遍,與兩年前的介紹相差無幾。雲舫心想,這兩年不知道他的生活裏遭遇過什麼大事兒,自己是再清楚不過,兩年時間,把他這個窮光蛋變成了大富翁,又把他的女朋友變成了別人的妻子。
他喝了許多酒,旁邊的座位換了一個又一個女人,皆因不論坐多長時間,那男人也不會轉頭看一眼她們精致妝容。後來坐的是個身材年齡與他不相上下的男人,穿著一件寒磣的夾克衫。他們起先都隻喝自己的酒,那男人沒酒了,便跟酒保要了兩個色盅,放了一個在雲舫麵前道:“你看起來像有錢人,對女人沒興趣,那麼有沒有興趣跟我賭兩把---”
雲舫斜眼睨他,仍是沉默地喝酒。那男人又道:“也不賭麼?那你的人生還有什麼意思?”
“是沒意思。”雲舫揭開色盅,撥著那幾顆色子說:“你想賭什麼?”
男人扯起衣襟抖了幾下道:“我除了這身衣服,也就一條命了,你贏了隨你要什麼,我贏了你請我喝杯酒就行。”
“你那身兒破爛還換不來一杯酒。”
男人不介意雲舫的傲慢跟冷淡,咧嘴笑道:“我這身破爛兒你也拿不走,不信試試?”
雲舫像是有了興趣。“你這樣的人活得也真灑脫,荷包比臉幹淨,竟然還有泡酒吧的閑情逸致。”
“活法不同,你盡管有錢,煩惱不見得比我少,就這點而言,上帝對每個人的分配是平等的。”
雲舫微笑,搖了搖色盅道:“我不相信,上帝若真的平等分配,那麼你今天盡管贏我,最好把我贏得分文不剩,好讓我把別人的煩惱也搶了。”
“你要搶誰的煩惱?”
“我希望她幸福的人。”
淩晨,街上的大部份燈已經熄滅了,月亮升得很高,也隻有這時才能看到照在地上的月光。馬路上還有騎單車的經過,騎車的人斜背著一個包,臉上帶著倦容,卻十分有力地蹬著踏板,“吱吱啞啞”地拐進巷道,踏入另一片月光裏。
黑色奧迪與單車交錯而過,車裏的人卻是目光迷離,月光再明晃,似乎也照不清他要走的路。然而他向左轉,那是唯一一條不收費的市內高速,路旁是蒼黑的樹影,遠處也是黑沉沉的海水。
他催緊油門,享受著超速的快感,後麵一輛銀灰色本田也緊緊跟著。電台裏播放著午夜之聲,悲傷失戀的人說得泣不成聲,哽咽和歎息仿佛從黑色匣子裏飄了出來,他旋扭到另一個頻道,卻是貝多芬的《悲愴奏鳴曲》,他繼續扭下去,直至OFF。
這時他又超了一輛BMW,並放下車窗伸出手來得意地揮了幾揮。那銀灰色的本田卻突然開進輔道裏,再以驚人的速度開回馬路上。趴在方向盤上的他刹車不及,飛速地撞上本田車尾部,安全氣囊釋放,他正要抹去額頭上的冷汗,手卻滯在半空,眼睛裏滿是驚恐地盯著後視鏡---一輛閃著強光的重型卡車加速衝了過來。
第二日的早報與電視都播著同一條新聞:今天淩晨,濱海大道發生一起惡性追尾事故,兩名司機輕傷,夾在中間的奧迪車司機當場死亡。據調查,奧迪司機有酒後駕車,並超速行駛等違規行為,奧迪車車主是‘辰耀’集團總裁柏雲舫。‘辰耀’集團總裁秘書與市場運營總監蔚時雨已初步確認死者身份為柏雲舫。
跪在床上給臻言穿衣服的沐陽腦中轟然一聲,她抬頭看著電視,記者身後的交警從一輛變形的奧迪車裏拖出一個麵目全非的屍體,那身兒衣服正是昨天雲舫穿來的。她顫抖的手捂住臻言也看著電視的眼睛,把他轉個身抱在懷裏,抱得緊緊地,唇按在他的嫩頰上,許久許久,她才發出低低的聲音:“對不起,我竟然沒有讓你們相認,對不起,對不起---”她連說了好多聲,不知不覺,眼淚已經流了一臉。
5
介桓料想得到沐陽所受的打擊,但他所看到的沐陽卻異常的鎮定,她如往常一樣細心地照顧臻言,隻是話變得很少。他與路佳去陪她,大多數時候,她的眼睛都看向一處,若有所思的神態。
周末,路佳說要帶臻言出去曬曬太陽。沐陽把孩子用的東西都準備了交給她,囑咐她不要最好不要過馬路,繞遠點從橋上或隧道過都行。路佳抱著孩子出去了,她在衛生間裏給孩子搓洗衣物,偶爾抬起頭望鏡子裏一看,那女人險些不認識了,以前沒覺得,頭發竟然長得那樣長,蓬亂地披在肩上,生過臻言臉圓潤了許多,但這段時間又瘦了一圈,眉骨高高的突起,眼睛卻陷了進去,越發大而無神。
不久介桓便來敲門。她用清水洗淨手上泡沫,給他倒了茶,靠著窗邊的椅子並排坐著。沒有誰說話,房間靜得跟沒人一般。
介桓的話在喉嚨裏滾了好多圈兒,出口的卻不是那句話:“臻言出去了?”這是明知故問,路佳與他商量過的,她帶臻言出去,他來與她好好談談。
“嗯,佳佳剛來抱走的。”沐陽低聲道。
“你也該一起去,天天在酒店裏,不見陽光哪行?”
“嗯。”
突然又靜了,剛剛的談話仿佛隻是石子落到湖裏,咕嘟冒了個泡,便再無聲息。介桓望著她被窗外的陽光曬成了水銀色,露在陽光裏的半邊臉白得透明,興許是曬久了,鼻頭冒出細微的汗珠。
“沐陽,你為什麼不去看看?”他終於還是問了。
沐陽抿緊唇,把手伸到太陽裏捋捋頭發,她臉上的神情過於淡然,淡然得像是整個人都要從透明的手那裏開始消失一般。
她默默地捋了很久的發,才說道:“我不相信,他要是真死了,下葬的時候我會去。”
介桓神情恍然,她還抱著希望,像許多丟失了東西的人,剛開始總是相信還能找回來。他不知道該和她說什麼,突然地,他笑了笑,將話鋒一轉:“你相信麼?我以前很喜歡你?”
沐陽不語,但是轉頭看著他。
“你有臻言的時候,我那時也幻想過,或許你是騙我的---直到你的肚子跟吹氣球一樣,那時我才明白,我非接受現實不可了。”介桓摸著鼻子苦笑。“臻言出生的那幾天,我不敢去醫院看你,當時的心情或許跟你現在一樣。沐陽---都晚了是麼?如果我早點接受現實,或許---”
或許不會成日活在後悔當中。他不敢說,甚至連自己都弄不清楚,早在沐陽身材臃腫的時候,他就已經放棄了,然而沐陽住院時,他卻有了惡毒的心思,希望那個孩子夭折,雖然隻是一閃而過,但也是由此才知,不管他怎麼說服自己,卻永遠放棄不了這個他總想放棄的女人。
“即使你接受現實,也不會妥協,你早晚有天還會介意我有個別人的孩子,不是麼?”沐陽心裏對他還是感激的,臻言出生後,他照顧她們兩母子的地方不少,她這樣說其實很沒良心。
介桓忽然很局促地扯扯衣袖,他別開臉望著電視機後麵那壁空白的牆。“我即使否認你也不會相信,晚了就是晚了,你就當我是安慰你吧。”他頓了頓又道:“如果可以,你還是去看看,不論如何,早些接受現實的好。”
他這話說得既狠又自私,說完便把唇閉得緊緊的,靜待沐陽的反應。但沐陽隻看著自己腳尖,身體卻在微微顫抖。自看過新聞後,她始終有種如在夢裏的感覺,明明她和臻言還好好的,時間也在分秒往前,這世界照常日升日落,怎麼就唯獨他不在了呢?
她隻安靜地等待著,哪天親眼證實他死了,或是親眼看到他還好好活著。
一個公眾人物的意亡身外定是受矚目的,報紙媒體將重心放在‘辰耀’集團,柏雲舫年輕,龐大的事業無繼承人,眾人都關注著各個股東的異動,然而,有蔚時雨坐鎮的‘辰耀’出人意料地平靜,員工照常上下班,各項工作有條不紊地進行。股市雖然受創,當天跌幅達1.2%,第二天即慢慢回升。
總裁辦公室裏,沐陽捧著茶坐在沙發上,膝蓋並攏,臉上的神情漠然,那雙黑亮的眼睛空洞地望著窗外。秘書把一份已經簽署的股權讓渡書推到她麵前。她緩緩地轉回頭,拿起那份文件,看了一眼便放下了。
“這是‘辰耀’旗下‘荊楚藥業’15%的股權,目前您是除柏雲舫先生以外,最大的股東。”律師說著又向她推去一疊小本子。“這些是位於市區“金華”公寓和西海灣別墅的房屋產權證。”
沐陽默然地看了一眼,便移開了目光。“我有個請求。”
“您請說!”秘書答道。
“我想見見處理事故現場的警察。”
“這個---”秘書有些為難地道:“車禍雖然是意外,但蔚總監懷疑是人蓄意謀殺,已要求立案,目前---”
“我不是要問案情,隻是想看看他---跟遺物,畢竟我曾是他的未婚妻,於情於理,這個要求並不過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