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所謂的人間地獄吧……
趁著天黑,胭脂換了一身男裝,偷偷地溜了出來。大街小巷,全是還沒處理幹淨的屍體。他們的臉上,有的很祥和,有的很猙獰。有的人是在睡夢中被殺,有的人是全力反抗後,不敵被殺。
殺戮,血淋淋的殺戮。
胭脂不敢再看,支撐著打顫的雙腿,一跌一撞地跑到亂葬崗。她想再見大家最後一麵……
亂葬崗的屍體已堆了半人高,隻有一個老伯在此處看守。
“你是什麼人?”老伯警惕地發現了胭脂。
胭脂顫顫巍巍,淚流滿麵,不敢表明身份。老伯見她這樣,歎了一口氣,道:“你也是有親人被殺死了吧?自己找找,都在這裏。那些土匪說明日就要將這裏的屍體全部火化掉,免得傳到了新君的耳朵裏,惹新君不高興。”
“謝、謝謝。”
“快找!不然等會又有屍體運過來,被他們看見了你,興許也會殺了你!”老伯凶狠地瞪眼,同時自言自語,“要不是想留個人幫他們搬運屍體,他們也會殺了我的……”
胭脂一個哆嗦,顫抖上前。她從未見過這麼多的屍體,密密麻麻的,遠遠望去,就是一座小山。一座由骸骨組成的山丘。雙腿一軟,她跪在山丘前,淚如雨下,“對不起……我對不起大家。我不能帶你們走,隻能任由你們的屍體留在這裏。”
當年若不是汪氏好心留下她,她也許早就凍死在路邊了。一切的恩怨,都隨著這場戰亂煙消人散了。她隻感到悲傷,無窮無盡的悲傷,還有兔死狐悲的淒涼。
“對不起,如果我早一點趕回來通知大家,也許、也許大家就可以逃過這一劫,對不起,對不起……”她語無倫次地啜泣,腦海裏閃過靳非鈺的臉,悲戚地抬眸,淚水模糊了雙眼,“靳非鈺,你們夫妻一場,我、我日後一定會回來好好安葬你,就算是隻能為你立一個衣冠塚,也總你當孤魂野鬼要好。”
“哼,看來你還有點良心,隻要要為我立下衣冠塚。”
胭脂淚流滿臉,驚愕地抬頭,並沒有看見人,隻有一道陰風吹過。她嚇得站了起來,小聲遲疑地叫,“靳非鈺?是你嗎?”
“不是他,我隻是他的鬼混。”冷不丁地,胭脂身後突然冒出來一個人,麵無表情地瞪著她。
胭脂嚇得大叫,靳非鈺狠狠皺眉,走上前捂住她的嘴,將她拖到暗處,惡狠狠地怒視她,“你叫那麼大聲,是想把人都引過來嗎?!”
胭脂扒開他的手,睜圓了眼,“你沒死?!”
“我當然沒死,怎麼,你很希望我……”靳非鈺氣不打一處來,鐵青著臉,正想怒罵一頓,胭脂突然一頭紮進他的懷裏,抱著他的腰,嚎啕大哭起來,“嗚嗚,你沒死,你真的沒死,太好了,你居然沒有死,你活著,你還活著!靳非鈺,你還活著,你沒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