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高懸,站在洞外的欣長男子,頭頂籠罩著淡色的金光,麵容悠遠清冷,兩片薄唇淡淡地抿成一道清淺的弧度,孑然獨立,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孤傲。
胭脂攏緊身上的外衣,站起來走到他身邊,接下自己手腕上的長命縷遞給他,“謝家富可敵國,小女子實在是沒有拿得出手的謝禮,隻能討個巧,希望公子不要嫌棄。”
謝拂堯垂眸,那是一條用五彩棉線,分別夾了金、銀線編織而成的手繩,並不是很精巧,“你編的?”
胭脂點頭道:“手工粗陋,聊表心意。”她踮起腳尖,親自把長命縷係在了謝拂堯的手腕上,退後兩步,作揖道:“長命縷、長命縷,討個彩頭,祝願公子能身體健康,平安喜樂,長命百歲。”
謝拂堯定定地凝了她一會兒,唇角勾起一抹幾不可見的弧度,“借你吉言。”
胭脂見他麵色稍霽,猶豫了一會兒,想說又不敢說的樣子,滿腹心思都寫在了臉上。謝拂堯忽然念起今日乃是過節,既然她送了他禮物,他自然也要還禮。他想了一會兒,伸手摘了掛在腰間的金瑞獸,“出門出的急,身上沒有帶合適的禮物,暫且把這隻金瑞獸贈與你,就當是還你的長命縷了。”
一條手工粗陋的長命縷換純金打造的金瑞獸,實在是再劃算不過的了。胭脂搖了搖頭,眉眼彎彎似新月,“謝公子,我不要你的金瑞獸。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小忙?”
“你說。”
“等會出去時,如果有外人問起……”胭脂舔了舔唇,臉頰發臊,“問起公子認我為義妹一事……”
謝拂堯皺眉:“我說過,我不曾答應過認你為義妹。”
“可是現在所有的人都以為此事是真的!”胭脂急道。
“那又如何?”謝拂堯的麵容籠罩在金色陽光裏,驀然間帶上一層肅色,“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認為此事是真,但我不曾答應過,那便是假的。真真假假,總歸會有大白於天下的一天。”
“可是……”胭脂心亂如麻,怎麼會出這樣的事情?如果等一會兒謝拂堯當眾否認,她又該如何自處?一定會讓大家認為是她故意撒謊,胡謅了和謝家的關係來騙婚。雖說她嫁給靳非鈺是汪氏一手撮合的,可若是真的出了事,汪氏又怎麼會顧全她?一定會拎的清清楚楚的,把所有罪責都撇在她的身上。
她在這靳府看似是走了大運,但實則處境之艱難,隻要她自己最清楚。
“你就那麼願意嫁給人做童養媳?”謝拂堯看出她的疑惑,同時心裏暗暗惱怒,這丫頭真是個榆木腦袋,與其呆在這裏給人做童養媳,還要冒著如履薄冰的生死危險,倒不如給他做丫鬟!做他的丫鬟,會比當靳府的少夫人差?要知道在他手底下的人,哪一個不是體體麵麵的,富貴銀錢一生享用不盡。
胭脂苦笑,這是她自己選擇的路,就算是再艱難,她也要走下去。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輕輕地回了一句話,胭脂低著頭,語氣仿佛是個已經曆經滄桑的老人,可她小小瘦弱的身體明明隻是個十二歲的孩子。他第一次見她時,她便是如此,看上去像是個懵懂無知的孩子,可卻是一邊害怕一邊大膽地在死人身上撈玉佩,麵對危險,還懂得自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