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前的是一具長滿了“蘑菇”的木乃伊。冬日的嚴寒在短短的時間內完成了自然數十年才能完成的傑作。隻是那隨著開門帶來的空氣流動輕輕搖曳的不是草木的肢體,而是細長的餌絲。那些餌絲擁有細長的觸須,紮根與屍體之上。那些蘑菇的菌絲在他的屍體上縱橫交錯,織成了一張密密麻麻的大網。格拉斯牧師不由自主的走上了前去,仿佛了嗅到了鮮活血肉的氣息,遊離在空氣中的餌絲漂浮著向闖入者伸出了渴望的觸角。聖光將它們與牧師的袍子隔絕開來。
“我的天啊!哦,我的天啊!”
“牧師,先將屍體帶回去吧再檢查吧?”大騎士建議到。眼前的妖異景象,不由得他不心生警惕。
“好,好,好......”然而,牧師的手已經觸摸到了屍體。
他用靈巧的手指翻弄著羊皮氈一樣硬邦邦的皮肉,“餌絲”的根莖隨著他的動作紛紛主動避讓,像草海被馬蹄分開一樣。他順著黏結的衣塊摸索著屍體鎖骨的位置,在那裏按了按。
琳德看著他的動作,遞上了一把匕首,被牧師搖頭拒絕了
突然,牧師停下了手,自言自語的說道:“奇怪,典籍上說,隻有用強大的生物才能成功,血肉祭品通常是血統純正的大惡魔,或者是強大的戰士。這個祭品怎麼隻是普通人類?”
一直站在一旁仔細觀察著死者的大騎士斯塔指了指死者攤開的的手掌:“他不是普通人,而是一個偽裝成普通人的強大戰士。你看他的手掌,普通人的手掌不會有這樣的皮膚。”
牧師果然看了看,點了點頭,認可了騎士的觀點,又繼續在屍體上摸索著,片刻之後,輕輕的舒了一口氣,他的拇指向下直直插了進去,居然穿透了看起來堅硬無比的皮肉,一直插進了破敗之軀,原來那裏是幾根骨頭的接縫處。他憑著感覺勾住一根骨頭,輕輕一撕。如同極薄的羊皮紙破裂的聲音響起,屍體被順著胸腹中間撕了開來。
房間裏響起了輕微的吸氣聲。原來這破革下,藏著一枚一枚血紫色的果實,仿佛是誰在製作這枚木乃伊的時候順手塞了一筐葡萄。現在,在最初血肉的滋養下,葡萄最外層光滑之下還有隱隱約約搏動的紫紅色,泛著彩色油脂的光澤。這才是那些菌的根。
隨著人的活動,溫度的上升,房間的氣味已經到了一個難以忍受的程度。
格拉斯牧師已經完全沉醉與他的檢查當中,他揮了揮手,無聲的示意其他人出去。騎士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還是不放心的留下了一個人陪著牧師,其他幾人紛紛退了出去,在密室上麵的屋子裏等候。
一爬上樓梯,琳德就被還帶著輕微焦炭氣味的冷冽空氣激了一個冷顫,不由長長的呼了一口氣,將胸中的汙濁空氣給全吐了出來。房間裏多了一隻鳥兒,大騎士和羅伯特等人圍著它站成了一圈。那是一隻灰背遊隼,它的頭低垂著,身子蜷成了一團。並不消瘦,淡黃色的眼睛卻不是很有光彩,爪子深深的陷入了胡安的皮肉當中。
羅伯特正向大騎士彙報了他們這個小隊是如何發現這個屍體的。這間屋子在之前的大搜查裏早已經被搜索過好幾次,但這間密室從未被曝光。直到今天——準確的說是昨天,此時已經過了午夜——胡安發現了一點異常,一隻遊隼在房子上的天空盤桓不去。
這種生物在遙遠的北方生活,每年冬天都會飛往巨龍海岸過冬,春天再返回。蘇薩爾是它們的跨越大海前的最後一站,每年深秋時節,偶爾聽到一聲聲悠長的叫聲,人們抬起頭都能看到成群結隊的隼群劃過天空。因為它們與總是立在豐收女神肩上的那隻神聖隼類擁有相似的外形,整個地區的居民都很喜歡這種鳥兒,很少會有人會想到去傷害它們。
斯塔比試著去摸它的翅膀,它抗議似的叫了一聲,嗓音尖銳。騎士安撫的摸著它的翼,它似乎與人類相熟,在溫柔的撫摸下漸漸不再反抗,騎士慢慢的掀開了它的翅膀,下麵有一道快要好了的箭傷。這隻孤單的灰背遊隼可能是在去年秋天的時候掉了隊,被愛鳥人精心嗬護度過了嚴冬。但他的主人最近可能發生了什麼事情,才讓它在春天到來之前重新飛回了天空。
但無論是什麼原因,這片區域都有吸引這生物的東西,讓它在此徘徊不去。這種生物吃田鼠、黃鼠、昆蟲、蜥蜴,以及各種小型的雀類。在外表看來與野鷹沒什麼很大的不同,但是很少有普通人知道它們的近親,那種同樣生活在田野間的野鷹不同,它們廣闊的食譜當中還有一種特別的食物。連魔法生物圖鑒都特意為這個非魔法生物提了一句——嗜好惡物。天生就具有識別那些尚未長成的惡物的能力。或許在它們那銳利的雙目之中,無論多麼強大而邪惡的生物和瑟瑟發抖的田鼠一樣最終難逃它們的利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