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真正的勇氣不是為了高尚的目標而勇敢地死去,而是為此能夠卑賤地活著。
楔子
吳小雅走進來的時候,我正在新錦江的咖啡廳裏喝著一杯沒有加糖的藍山,苦得齜牙咧嘴,有一個大姐曾經告訴我,隻有經受了這種苦,才能感受到藍山那獨特的魅力,如果非要加奶和糖,那就和雀巢沒什麼區別了。
於是最初的苦勁兒過去了之後,我開始感受到那股液體流經我的舌頭、口腔和咽喉之後留下的那種濃烈的香氣,的確是雀巢、麥斯威爾等速溶產品所不能比擬的,看來苦,有的時候不是什麼壞事。
就在這時候,小雅進來了。
包廂很小,她就這麼自然地坐在我麵前,伸出右手,和我輕輕地握了握,我看到她手上戴的是一塊很精致的浪琴,以她現在的身份,其實還可以買一塊更好的比如百達翡麗這樣的,但是她好像並不在意。表上的時刻清楚地指向下午1點。
小雅說:你看上去還是那麼實誠,嗬嗬。
我說:至少對你,這輩子不會變了。哈。
小雅問:可以開始了麼?
我點頭。
一、
小雅說,她永遠記得1994年6月30日,那個改變她命運的日子。
其實她的命運從出生那天起就有了陰霾,母親因為產後大出血,在她降生之後便撒手人寰,那是1979年的一個深秋。從此,年輕的父親獨自把她拉扯成人,從嗷嗷待哺到上幼兒園、小學,再到初中,父親像一座山一樣支撐起小雅的天空。與父親相依為命的日子,雖然艱難,但是依然很幸福。小雅承認,她因為從來沒有得到過母愛,所以對於母親的感覺並不強烈。
直到有一天,父親領回一個阿姨,對小雅說:以後,你叫她媽媽,好不好?小雅看著那個阿姨很友善的臉,不知為什麼湧上一股強烈的反感,夾雜著惡心,她沒有叫,而是走進了自己的房間,抱著被子哇哇地哭了起來。
父親走進來,輕輕拍著小雅的背,語氣有些愧疚但也非常堅定:
小雅,你今年多大了?
12歲。
你知道爸爸今年多大了麼?
我知道啊,爸爸已經42歲了。
是啊,爸爸已經老了,小雅以後長大了,總有一天要去上大學,結婚,要離開爸爸,爸爸找個阿姨陪陪自己,小雅能理解嗎?
……
小雅,理解爸爸,好不好
我不叫她媽媽,我沒有媽媽。
好,不強迫你,叫阿姨可以吧
恩。
好,乖孩子,聽話,吃飯去吧。
經過這段對話之後,小雅正式接受了這個家庭的新成員----胡靜。
吳小雅的父親是個很能幹的人,不僅一手帶大了小雅,也從一輛老解放起步跑運輸開始,十幾年下來,把自己的生意搞得有聲有色。當別人把小雅父親介紹給胡靜的時候,胡靜看到的是一個高大,儒雅的成功商人的形象,名片上的頭銜是:上海黃埔運輸集團董事長,這個頭銜和據說幾百萬的身家,在91年的上海,對一個已經不再年輕的女人而言,是非常具有吸引力的。
而在這之前的十幾年,因為要賺錢和照顧女兒,小雅父親曾經多次拒絕過別人的介紹,即使有很多條件很好的女孩子主動投懷送抱,他也是遠遠地避開。他總是對他周圍的朋友說:孩子還太小,等她長大一點再找不遲。其實他隻說了一半,另一半是:他實在無法忘記他的亡妻。
他倆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上學時就是班裏的班長和副班長,文*革開始後又一起去了江西插隊,在那裏兩人吃苦受累,卻心甘如怡。77年知青開始回城,他已經踏上了回程的火車卻又跳了下來,因為她還沒有拿到返滬的文件,他一分鍾都不願意與她分開,於是留在江西等了一年,等到78年春天,兩個人才歡天喜地一起回到了上海,下火車第一件事是去上戶口,第二件事就是找街道辦開證明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