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音一落,轉眸徑直朝百裏堇年凝來,仔細打量,目光也逐漸開始起伏,而後,越來越烈。
整個過程,鳳瑤皆未言話,隻是聽到這裏,心底終究是略有揣度。
這種揣度,雖為膽大,但如今卻莫名篤定著自己的這番揣度是真,畢竟,這人最初也說了,太上皇這麼多年過去都還是往日那般性格,如此證明,這人與太上皇相識,且極為熟悉大英太上皇,再者,顏墨白喚他為楓公子,且又說這人與百裏堇年相識,但如今憑百裏堇年的反應,又像是的確不知那人是誰,而這人又在這牢中關了這麼多年,想來自然也不是百裏堇年近些年認識的人,而是,百裏堇年十多年前認識的人。
如此,這男子滿身傲氣,與百裏堇年和太上皇都是相識,且名中帶有一個‘楓’字,甚至連顏墨白都會難得耐心的與他說話,就憑這些,這男子的身份,也已是搖搖欲出。
心思至此,鳳瑤落在那人麵上的目光也止不住的越發緊烈。
那人卻並未再說話,就這麼滿目複雜的將百裏堇年凝著。
二人對視半晌,突然,百裏堇年不知何故竟渾身再度發起顫來,而後片刻,突然鬼使神差似的嘶啞喚,“皇兄?”
短促的二字,喚得極輕極顫,似在震撼,又似在不可置信。
那人本是滿身傲然淡定,卻被百裏堇年這二字突然惹得顫了瞳孔。
僅是刹那,他便故作自然的挪開了眼,一言不發。
在旁為他搖扇的人忍不住歎息一聲,手中的扇子抑製不住的停住,突然哽咽,“爺,他是堇皇子,是堇皇子啊,你不是一直都想見他嗎,如今他來了,他真來了,站在你麵前了。”
這話一出,百裏堇年雙腿一團,渾身頓時脫力,整個人陡然摔倒在地。
鳳瑤驀地一怔,滿目複雜,終究未伸手去扶他,百裏堇年就這麼癱坐在地上,滿目搖晃的將那幹草上的人凝著,緊緊凝著,啞著嗓子斷續道:“你,你當真是,是皇兄?”
那側躺在幹草上的人終是歎息了一聲,沉默一會兒,似是暗自掙紮一番,而後便似全然妥協,薄唇也微微一啟,咕咕雜啞的嗓音再度道出,“本以為有生之年不會有機會再見,卻是渾渾噩噩而過,竟就這麼當真見了。十多年了啊,常日雖覺漫長,如今突然就覺得彈指飛瞬,不過須臾罷了,突然啊,你就這麼出現了,且還長這麼大了。”?
???????說著,回頭過來,目光再度迎強了百裏堇年,神色也極為難得的放得柔和,“堇年,這麼多年過去,你終究,還是記得皇兄。”?
??????百裏堇年渾身發顫,瞬時之間,淚如雨下,本是剛毅男兒,此際卻抑製不住激動悲哭。???
是啊,十多年不見了,這麼長的日子裏,他一直都以為自家皇兄亡了,掉入了這極樂殿的懸崖,被懸崖下河水中的惡魚吃得屍骨無存。但就是這麼個消失了多年的人,如今突然出現,且還這麼活生生的出現在他眼前,甚至猶如往日那般喚著他的名字,如此突來之事,無疑在他心底掀起了軒然大波,震撼入骨,一時之間,使得心中各種情緒交織,壓製不得。
“楓公子在牢中活了這麼多年,如今兄弟終於相見,也是一樁美事。隻是,如今認也認了,敘舊之事,便暫且先擱置一番,如今我便再問楓公子一句,事到如今,楓公子仍不打算與我為伍,將你守著的那秘密告知於我?”
正這時,沉寂壓抑的氣氛裏,顏墨白突然出了聲。
這話入耳,鳳瑤率先回神,目光朝顏墨白落來,本要言話,則見顏墨白神色微動,溫柔朝她搖頭示意,鳳瑤下意識噎了後話,強行按捺住起伏的心神,繼續沉默。
隻是,那側躺在幹草上的人卻並未言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