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入耳,鳳瑤聽得滿心震顫。
本就覺今日的百裏堇年各種反常,甚至也已朝這敏感的方向猜了一些,卻是不料,此時此際,百裏堇年自行道了這話。
一時之間,冷風越發而盛,突然間,顏墨白也勒馬停了下來。
“孤早該捏死你的,竟不料一時心軟,養出個禍患來!”太上皇殺氣騰騰的朝百裏堇年怒視。
百裏堇年極為難得的怔了一下,卻又是片刻之際,繼續咧嘴而笑。
鳳瑤轉眸朝百裏堇年掃了兩眼,總還是莫名發覺,那滿身是血的人,即便還在咧嘴的笑著,嘲著,但心底之中,得有多絕望,多痛?自打出生以來,這廝便被當做傀儡來養,一直活在擔驚受怕之中,而今終是長大了,當了大周帝王了,母妃卻是慘死,自己的父親,竟還成了毫無血緣之親的人。
如此命運,無疑是多舛之至,縱是心中對百裏堇年無太大感覺,此際也已是抑製不住的憐憫開來。
“太上皇的確早該捏死我的,在我年幼之際,便捏死我,如此一來,我就不會如此忤逆於你,等會兒,也不會親自手刃於你。”百裏堇年笑了片刻,隨即便再度嘶啞回話。
大英太上皇卻是不曾太將百裏堇年放於眼裏,僅是冷哼一聲,“待朕行完大事,再來好生調教你這逆子。”說完,已不與百裏堇年多言,血紅的目光再度朝顏墨白落來,“顏墨白,這大英皇陵,你入還是不入?你若不入,孤便讓公孫一族亡在這裏,你若入,公孫一族的性命,孤自會放過。”
顏墨白終是回頭過來,滿目沉寂的朝大英太上皇凝視。
鳳瑤扣在顏墨白腰間的手越是一緊,心口陡跳,卻是片刻之際,顏墨白終是出聲道:“拆了皇陵門內的那兩排招魂幡,朕便隨你進去。”
鳳瑤渾身大僵,一道道緊烈之感漫遍全身,甚至連帶呼吸都因他這話而陡然變得窒息難耐。
大英太上皇卻未立即言話,血色的眼睛微微而動,似在極為難得的思量顏墨白這話。待得兩方對峙緘默片刻之後,終是轉眸朝身旁的鎧甲兵衛望去,“將大門內的魂帆,撤走。”
這話一出,在場大英兵衛不敢耽擱,急忙點頭應聲,隨即紛紛入門將門內那條主道兩側的招魂幡全數撤走。此際,顏墨白已然調轉了馬頭,策馬緩緩的朝皇陵靠近,卻待行了不遠,便再度停下,而後回頭朝鳳瑤微微一笑,俊然的麵容再度稍稍染了溫柔之色,“鳳瑤,你且在這皇陵外等我如何?”
鳳瑤深吸了一口氣,“你當真要隨大英太上皇入那皇陵?”
他神色微恙,裏麵有複雜之色掠過,卻待鳳瑤正要仔細打量,他已是故作自然的垂眸下來,任由濃密的睫羽掩蓋了滿眼的神情。
“嗯。”他也不曾耽擱太久,僅是片刻之後,便已回了話。
鳳瑤眉頭緊皺,滿麵悵惘,“你可知那皇陵內定危機四伏,處處是險?”
“嗯。”
“你既是知曉這些,如何還要答應他?你終究隻是想要大英太上皇性命罷了,此番直接與他硬拚,強行救得公孫一族之人,自也是極好之法,如何還要向大英太上皇妥協?”說著,落在他麵上的目光越發緊烈,“墨白,你可是還有其餘之事瞞著我?”
顏墨白歎息一聲,“有些事,本不想讓你知曉,隻因我也是近些日子才知曉的罷了,是以,難以啟齒。我此番答應入得皇陵與大英太上皇一敘,是想了卻我的私事,也是想了卻我娘親的私事罷了。”說著,眼見鳳瑤唇瓣一啟,正要再問,他已大手伸來,恰到好處扣住了鳳瑤後腦勺,指尖也稍稍用力,按著鳳瑤的後腦勺便朝前挪,隨即稍稍扭身過來,垂頭在鳳瑤唇上印下一吻,甚至不待鳳瑤回神,他已抬手迅速的抽開了鳳瑤的手,躍身下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