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2章 暴風肆虐(2 / 3)

“許是要起暴風雨了,皇上與娘娘還是先回船屋為好。”待得周遭的風越發猛烈,吹得大船都隨著風肆意搖擺之際,在旁的伏鬼也忍不住緊著嗓子出了聲。

屋漏偏逢下雨,而今要攻大英,卻遇了急雨,不得不說,這運氣,著實是略微背了些。

隻奈何,天氣如此,自然也改變不得什麼,鳳瑤忍不住稍稍裹了裹身上的衣裙,抬頭朝顏墨白望來,猶豫片刻,正要再勸,不料話還未脫口而出,顏墨白便已轉眸朝她望來,恰到好處的出了聲,“我們進去吧。”

短促的幾字入耳,鳳瑤到嘴的話瞬時噎住,心底也莫名的鬆了口氣。

她忙朝他點點頭,顏墨白則勾唇朝她笑笑,隨即不再耽擱,捉緊了她的手便轉身過來,緩步朝屋門行去。

待在屋中坐定,船身越發搖晃,似要船翻,周遭海浪聲拍打劇烈,那濃厚的浪花也濺到了船上,劈裏啪啦的似要砸碎船屋另外一側的雕窗。

鳳瑤心底發著緊,麵色也發著沉,渾身也稍稍而僵,著實不知後麵等待他們的,究竟是什麼。

卻也正這時,門外突然有柳襄的嗓音道來,“大周皇上,長公主,晚膳已備好,此際可要端進來了?”

晚膳……

短促的二字驟然在心底極是鮮明清晰的印下,鳳瑤下意識抬頭朝雕窗望去,則見落在窗上的光線極是暗淡,不知是因天色本是晚下,還是因黑雲壓頂之故。

她神色微動,眉頭抑製不住的越發緊皺,待得片刻後,不待她言話,顏墨白便已平緩無波的出了聲,“柳襄,進來便是。”

這話一出,門外便恰到極是迅速的迎來柳襄的嗓音,而後片刻,不遠處的屋門被緩緩推開,瞬時,一道道凜冽驟風陡然自門縫內猶如洪水般泄了進來。

刹那,周遭沉寂的空氣頓時被冷風掃蕩一空,寒意逼來,突然之際,鳳瑤猝不及防的打了寒顫。

柳襄迅速踏步入屋,而後極是靈巧的轉身合上了屋門,一時,那凜冽波動的冷風終是驟歇了下來,鳳瑤本是涼薄的身子,也終究是再度稍稍的緩和過來。

她下意識的抬頭朝顏墨白望來,仔細將他打量,他則似是全然知曉她的心思,轉頭便徑直迎上了她的眼,笑得雲淡風輕,“我無事。”

他溫柔平緩的回了話,似是當真不曾被方才那股凜冽的寒風冷到,整個人麵色分毫不變,淡定自若。

眼見他著實無任何異樣,她才稍稍將目光從他麵上挪開,卻也正這時,柳襄已是將膳食全數擺放在了不遠處的圓桌,柔膩帶笑的朝鳳瑤與顏墨白望來,笑道:“今夜膳食僅以清粥為主,是以並非的奢然精致,望大周皇上與長公主見諒。”

顏墨白輕笑,“天氣古怪得緊,喝些清粥也是尚可。”

說完,便自然而然的牽著鳳瑤起身,緩緩踏步朝前,而後徑直在圓桌坐定。

柳襄適時伸手,主動替顏墨白與鳳瑤盛了粥,顏墨白勾唇而笑,也再度吩咐柳襄坐下,一道而食。

柳襄抬頭朝顏墨白凝了幾眼,也未拒絕,待道謝之後,便自然而然的坐了。

三人同桌用膳,氣氛沉寂,誰都不曾再言話,雖表麵看似平寂,但實則卻是皆心底發重,壓製不得,隻是,誰都不曾全然挑破這層壓抑的薄紙罷了。

鳳瑤垂著頭,兀自而食,奈何食欲不佳,草草幾口之後,便再無食欲。

待得晚膳徹底完畢,那映落在雕窗上的光線,已是越發暗淡。柳襄並未耽擱,徑直將桌上碗筷收走,隻奈何,此際的船已被大風吹得越發搖晃,連行走都稍稍有些困難,柳襄端著碗盤徑直往前,僅是足下卻是顛簸踉蹌,早已無法如履平地。

鳳瑤抬頭,靜靜將柳襄觀望,滿麵深沉。

卻待柳襄靠近屋門,卻待打開屋門的刹那,迅速,驟風陡然強行鑽來,柳襄猝不及防的被寒風吹得大肆後退,而那狂風也陡然全數將屋門吹開,瞬時便拂刮入屋。

屋內桌麵上的東西被吹得齊齊走位,便是周遭架子上擺設的器具之物,也全數被吹落在地,摔得支離破碎。

柳襄後腳用力一蹬,內力一提,這才稍稍穩住身形,隨即扭頭朝鳳瑤與顏墨白望來,正要言話,不料門外陡然有伏鬼的嗓音響起,“皇上,娘娘,海風驟起,海麵也成漩渦,此番大風當前,三千船隻盡數搖晃,若長此以往,許是會船翻人亡。”

伏鬼的嗓音似從嗓子眼裏狂烈鑽出一般,脫口的語氣也極是猙獰嘶啞。

顏墨白依舊鎮定而坐,麵色淡然幽遠,並無太大異樣。他那摩挲著茶盞的指尖僅是稍稍而頓,則是片刻,他似如全然不覺那迎門而入的狂風一般,僅是薄唇一啟,漫不經心的道:“放繩,連船。務必在一盞茶的功夫,將三千船隻全數緊密而連,不留空隙。”

伏鬼扯著嗓子在外應聲,顏墨白則平緩自若的將目光朝柳襄落去,慢條斯理的道:“風太涼,柳襄,且好生合好門。”

這話說得隨意慵懶,並無半點起伏。

柳襄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但此番將麵前之人那淡定自若的嗓音聽入耳裏,澎湃大起的心,似如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竟是莫名的平靜了下來。

他僅是沉默片刻,隨即便不再耽擱,當即迅速上前將屋門強行合上,待得一切完畢,暗淡的光影裏,他僵立在原地,忍不住再度將目光朝顏墨白落去,卻見他已是指尖一抬,端了茶盞便開始慢騰騰的飲茶。

究竟有何等的耐性與深沉,才可如麵前這人這般淡定自若,且明明海風都快將船全數吹毀,這數十萬大周兵衛也即將在大風裏毀於一旦,但至始至終,麵前這人啊,竟是都無半點的焦灼與反應。

突然,他心口一遍又一遍的跳動欲裂,一道道悟然與明然之感,也層層在心底蔓延開來。

也難怪當初容傾極是忌憚這顏墨白,也難怪如長公主那般性情的女子會被他吸引,也難怪許儒亦如此擠兌於他,也難怪大旭朝堂上下之人,對顏墨白這等佞臣之首最是趨之若鶩,不得不說,就憑他這等臨危不亂,淡定自若的姿態與性情,便也是世上之人無人能及。

柳襄心有震撼,瞬時,一道道折服之感也在心底抑製不住的油然而生。

他往日也是欽佩顏墨白的誌氣與風骨,隻因,從一個邊關守卒發家,不僅當了大旭一手遮天的攝政王,甚至還做了大周的帝王,叱吒風雲。天下大事皆得因他的抉擇而地動山搖,然而誰都不曾料到,這種人也不是生來就是大富大貴,而是在泥濘與黑暗裏摸爬滾打,才能練就成如今的這種淡定自若,臨危不亂。

且他柳襄也自詡遇事不驚,自詡精明,但到了這顏墨白麵前,他才突然發覺,似是他柳襄處處都及不上他,比不上他。

一時,心底再度生了挫敗,落在顏墨白麵上的目光也越發而緊。

大抵是察覺到了他的打量,顏墨白勾唇而笑,目光微微一抬,分毫不避的徑直迎上了他的瞳孔,慢悠悠的道:“你如此看著朕作何?倘若無事而坐,可將周遭燭火點燃。”說著,嗓音漫不經心的一挑,繼續道:“雖是風雨天,但自然也不該太過暗沉壓抑。”

柳襄神色微動,終是應聲回神。

待再度朝他掃了一眼後,隨即便垂頭下來,緩步往前,待將手中的碗盤重新放置在圓桌後,他便開始轉身去周遭點燈。

他並未拒絕顏墨白的話,似是下意識裏便將他的話聽在了耳裏,隨即自然而然的開始依照他的話來行事。

卻又待將屋內的燭火全數點燃,他才陡然回神過來,連帶渾身上下都微微一僵,似是方才之際,他竟毫無怨言甚至極為溫順聽話的遵了顏墨白的吩咐,行了事。

“有勞。”正這時,顏墨白目光再度在他身上流轉兩圈,懶散輕笑的出聲。

柳襄眉頭微皺,並未回話,也並未打算回話。

卻是片刻後,沉寂壓抑的氣氛裏,突然有傾盆之雨傾斜而來,那雨滴層層狂烈的打落在船身與船窗,啪啦作響,似是要將船窗徹底砸穿似的。

鳳瑤心底越發而緊,緩道:“我出去看看。”說完,那隻被顏墨白握著的手便開始掙紮,奈何顏墨白卻驀地握緊了她的手,絲毫不容她掙紮,隻道:“不過是夜雨罷了,有何可看的。”

他嗓音極是平緩自若,懶散從容。

鳳瑤心緒層層上湧,低沉道:“雖為夜雨,但夜雨著實太大,我必得出去好生查探查探,且也順便看看大周船隻是否連接一道,連成一起的強撐風雨。”

“有伏鬼與大周副將在,大周三千船隻,沉不了。”

顏墨白也未再委婉與她多言,僅是開門見山便道。

鳳眼麵色越發起伏,深眼凝他,待二人僵持片刻後,她終是再道:“我出去看看而已,並不會有事,也不會作何。”

顏墨白神色微動,僅是靜靜凝她,並未立即言話,待得片刻後,他才微微斂神,柔和而笑,緩道:“外麵天黑,你便是出去也看不見什麼,且屋外風大雨大,你若渾身淋濕而受風寒,許是才更為不妥。”說著,嗓音稍稍一挑,“海上行軍,本是如此,風雨在所難免。但隻要風雨停歇,一切都會徹底平靜,鳳瑤莫要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