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瑤方才的各種反應,他是靜靜的看在眼裏的,從而,心有浮動與揣度,一時間,道出的嗓音也略微卷了幾許探究與複雜。
風瑤這才稍稍將目光從烈馬挪開,目光再度落到了那艘河中的烏篷船上,沉默片刻,終是低沉沉的道:“不必再走了。”
柳襄一怔,麵色越發複雜,隨即順著風瑤的目光朝那河中的船隻掃去,平緩無波的問:“長公主知曉那船中之人了?”
“雖不知曉,但心底已猜出七成。”
風瑤也未耽擱,無波無瀾的回話,說完,再不顧柳襄越發深邃複雜的麵容,再度極是仔細的將那烏篷船打量。
笛聲,依舊層層而起,婉轉悅耳,高妙俊雅。
在場的暗衛們,皆靜靜立在馬背,滿麵錯愕,一動不動。
待得許久,那烏篷船終是渡了河,靠了岸,在場暗衛們皆回神過來,手指握穩了劍柄,滿目戒備的朝那烏篷船凝著。
正這時,那笛聲逐漸停歇了下來,烏篷船上那立著的黑衣船夫也鬆了手中的船槳,稍稍退身站在了一旁,垂著頭,讓人看不到他的麵色來。
而那烏篷船,則再無動靜了,便是隨著時間的消散推移,半晌後,都無任何的反應。
在場暗衛們有些不耐煩了,手指在劍柄上鬆了又緊,緊了又鬆。
風瑤靜立在馬背,神色起伏,待得再度沉默片刻,終是率先出聲打破了沉寂,“既是渡船而來了,竟不願出船相見了?”
這話一出,周遭空蕩,無人應話。
風瑤眉頭微皺,落在那船上的目光越發陳雜。
這時,柳襄轉眸掃了一眼她的臉色,隨即便再度將目光對準了船隻,平緩無波的道:“來者是誰?既是以如此之法與我們相見了,難不成此際,閣下竟突然怯弱,不敢現身了?”
這話落下,沉寂無波的氣氛裏,那船夫突然抬頭起來,目光獨獨朝風瑤凝來,恭敬緩道:“故人相見,欲邀長公主一敘。長公主,我家主子正於船中等待,長公主可入船一敘?”
瞬時,在場暗衛皆是瞳孔一縮,麵上的戒備與疑慮之色全然大顯。
柳襄麵色微變,沉凝片刻,隨即轉眸朝風瑤望來,“船中之人終歸未現身,是以長公主即便猜到那人是誰,但也不能全然確定。是以,一切未知,望長公主莫要應那人之言前去敘舊,不若,柳襄代長公主前去打探一番。”
風瑤眼角微挑,心有沉浮。
柳襄的好意她自然心領,隻不過,此番從那黑鷹對那烏篷船的態度,再從方才那一腔腔的笛生,便已足矣證明,那烏篷船中的人,定是那人無異。
隻是,從未料到,這番硬著頭皮沒日沒夜的趕路,方向迷惑,甚至連此地離大英還有多遠都迷糊不知,是以此時此際能突然遇上那人,無論如何,都是心有震顫,驚愕難平。
是的,驚愕,甚至,震撼。
她並未立即言話,思緒越發的淩亂沸騰,待得沉默片刻,她才強行按捺住了所有心緒,扭頭朝柳襄無溫無波的望來,低沉道:“不必了,你與暗衛在此等候便是。”
柳襄眉頭大皺,“不可。長公主,那人身份未定……”
風瑤神色微動,不待他後話道完,便已低沉幽遠的出聲打斷,“本宮心有分寸,你不必多言。”
這話一出,柳襄下意識的噎了後話,麵色陳雜翻騰,滿心勸慰,卻終還是說不出話來了。
風瑤也不再耽擱,緩緩的鬆開韁繩下了馬,隨即緩步往前,一點一點朝那烏篷船靠近。
船夫靜靜的朝風瑤凝著,整個人看似沉寂平靜,但那雙落在風瑤身上的眼,則是抑製不住的卷出了幾許釋然之色。
隨即,待得風瑤踏步上船,他親自抬手歸來畢恭畢敬的攙扶,低聲道:“主子正於烏篷船內,長公主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