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親?
這話入耳,鳳瑤瞳孔驟然一縮。
她倒是未料到,那贏易竟有這等本事,不過是剛剛入關不足一月,竟能率軍平得叛亂,如此之人,無疑也是有勇有謀,也幸得那人遠在邊關,不在這大旭朝堂生事,若是不然,憑那贏易之力,自也有本事攪亂這大旭宮闈的池水。
隻不過,此番贏易立了軍功,著實該賞,奈何自行提出回京探親,而這所謂的探親,又究竟是重在探望幼帝,還是探望……惠妃?
思緒至此,心底微微而沉,然而即便如此,鳳瑤卻不曾在麵上表露半許。
她依舊是端然而坐,縱是不曾鳳袍加身,不曾鳳冠而戴,但滿身之中,也是清冷無方,威儀十足。
她目光幽遠的朝劉太傅望著,並未立即言話。
則是片刻,那立在一旁的國舅突然上前一步,大義凜然的道:“三皇子立下如此軍功,於我剛剛在大盛麵前安定下來的大旭來說,無疑是極是有益。是以,三皇子保了大旭邊關安危,卻又不惜名利,不要官職,僅是想回京來探探親,如廉明之人,又滿身孝道,長公主既是得知了此事,便也該,成全三皇子赤子之心才是。”
鳳瑤神色微動,目光朝國舅望來,清冷低沉而道:“如此說來,國舅是讚同三皇子回京了?”
國舅毫不掩飾的點頭,挺直了身板,“微臣,自是讚同三皇子回京。難不成,三皇子立下如此軍功,且不要名利,將隻願回來探探親,長公主對此都還有意見不成?”
鳳瑤瞳孔一縮,低沉而道:“本宮,自是有意見。”
短短幾字,她說得極為緩慢,語氣之中,也透著幾許不曾掩飾的威儀與清冷。
這話一出,在場之人紛紛一愕,或是全然不曾料到鳳瑤會如此不近人情,是以一時之間,在場之人皆壯了膽子,愕然的朝鳳瑤望來。
僅是片刻,劉太傅無奈緩道:“三皇子在邊關平得戰亂有功,卻獨獨僅有這要求,長公主倘若不允,許是,有些不妥。”
劉太傅眉頭緊蹙,無奈而道。
這話入耳,鳳瑤麵色也不變分毫,待兀自沉默片刻後,她薄唇一啟,繼續威儀而道:“所謂,國有國法,軍有軍規。三皇子既是入軍,自該遵循軍中紀律,便是平息叛亂有功,就論晉升,也不過是從小小一卒晉升一級罷了。如此軍功,比起救國救民之功,無疑是不足一提。而論我大旭四方邊關之地,退敵殺敵之將不下百人,又有誰,在三年五載之中回京探望過?既是邊關兒郎,便該有拚搏與舍棄的熱血,三皇子既是自行選擇入駐邊關,便也該如其餘將領一般,鎮守邊關才是。”
冗長的一席話,清冷十足,卻也威儀十足。
國舅眉頭一皺,當即反駁而道:“三皇子終歸是皇子,正統的皇家子嗣,那些邊關之將何能與三皇子相比。再者,三皇子不願晉升,隻願回京探親罷了,長公主好歹也是三皇子的皇姐,無論如何,都不該如此的不近人情才是。”
鳳瑤嗓音一挑,淡漠無溫的道:“國舅莫要忘了,三皇子入軍之事,是三皇子自行提出。本宮也曾給過他機會,讓他好生想好,一旦入軍,自有軍法約束,不可擅自隨意而為,也不可隨意回京,當初三皇弟,可是在本宮麵前起誓,勢要為為大旭建功立業,而今,不過是稍稍平息邊關之民的反叛罷了,並無真正建功立業之勞,如此,便想居於這等功勞,肆意回京了?再者,三皇子為皇家子嗣,本宮的臣弟,更該以身作則,好生為國效力才是,不能獨自特殊,倘若本宮今日應了三皇子之求,如此,我大旭邊關那些百餘顯赫的將領,可是,也該回京或回鄉探望探望親眷了?”
威儀的嗓音,雖帶著幾許嘶啞,但清冷與質問之氣,卻是分毫不減。
這話一落,四下寂寂,無人敢在這風尖浪口多言。
唯獨國舅滿麵複雜,神色也極是洶湧起伏,待得片刻後,國舅惱怒而道:“三皇子立下軍功,不過是想回京探親一番罷了,長公主豈能如此不近人情?又或是,長公主本就不願善待三皇子這兄弟,肆意想要三皇子這皇族命脈徹底老死在邊關之處,永世不得回京不成?”
鳳瑤瞳孔清冷,威儀而道:“贏易若立得顯赫軍功,本宮,自會酌情考慮讓他回京。但今日之功,著實,不可說服本宮讓他回京。”
她言道得極為幹脆,語氣森冷鐵硬。
說完,她微微轉眸,沉寂冷冽的目光徑直朝國師落去,繼續而道:“贏易乃國舅侄兒,本宮自是體恤國舅思念侄兒之意,如此,既是國舅如此想念於他,但又軍法不可廢,本宮此際,倒也想了個折中之法,不知,國舅可願聽聽?”
國舅眼角一挑,惱道:“長公主想的何法?”
鳳瑤瞳孔一縮,漫不經心的道:“贏易既是無法回京探親,但國舅,倒是可出城探親。不若,本宮給國舅半月之假,讓國師去邊關探親如何?順便,國舅還可以為贏易帶些衣食之物,好生去招待與他,也可,為本宮給贏易帶些東西過去,畢竟,冬日即將而來,邊關定是酷寒,本宮,也願準備些禦寒之物與宮中禦廚醃製的一切肉製,由國師一並帶去給贏易。”
說著,眼見國舅眉頭一皺,愕然惱怒的觀她,鳳瑤嗓音一挑,繼續道:“對了,本宮還想起,想必惠妃也極為思念贏易,不若,國舅探親之行,便也將惠妃一並帶去邊關探親。本宮言盡於此,國舅且好生考慮,倘若國舅覺得此法可行,本宮,可當場下旨,差數十精衛,專程護送你與惠妃齊入邊關。”
森冷幽遠的話,清冷而又淡漠。
待得這話一落,國舅滿麵起伏,眉頭也緊皺到了一起,整個人,著實憋屈難耐,卻又惱怒四溢。
“長公主倒是打的一番好算盤。此番將微臣與惠妃齊齊支走,意欲何為?”大抵是太過惱怒,國舅這話,說得倒是直白。
鳳瑤眼角一挑,心底淬了聲無腦之輩,隨即逐漸將目光挪開,陰沉而道:“本宮不過是好心之為罷了,怎麼,國舅如此言道,是因貪念京中繁榮,不願為了至親去奔波探望?又或者,國舅本就不關心贏易,是以無心為他吃苦奔波?”
這話,算是將國舅繞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