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翻轉,一想到這兒,鳳瑤目光也逐漸複雜了幾許。
她知曉的,若要讓這顏墨白徹底放棄打拚多年才得來的攝政王之位,自是有些殘忍與決絕,但即便如此,她姑蘇鳳瑤,卻也不得不這麼做。
比起時時都需防著一人來說,還不如讓那人,卸了權勢,安安穩穩的做個有錢的富商要來得安心。
越想,思緒越發的陳雜。
半晌內,鳳瑤都不曾言話。
正這時,顏墨白再度平和無波的出了聲,“長公主有話,也不妨直說。”
鳳瑤這才回過神來,沉寂的目光靜靜凝他,片刻之後,才道:“倘若,本宮的確擔憂攝政王的傷勢,欲讓攝政王一直留在這青州養傷呢。”
他麵色渾然不變,似是心底早已料到她會如此言道,連帶他那雙溫潤幽遠的瞳孔,也未有半許的漣漪起伏。
則是片刻,他再度勾唇而笑,溫潤清雅的道:“如此,微臣便隻有辜負長公主好意了。畢竟,此番回城,路途遙遠,未待山匪的幕後之人捉住,微臣,自也是不放心長公主獨自回宮的。”
鳳瑤冷諷而笑,“攝政王這話,說得似要護著本宮回京一般。”
他平和而道:“微臣雖滿身是傷,但也身殘誌堅,忠心不二。倘若誰人敢在歸程動長公主一分一毫,微臣,自也會拚命救長公主的。”
無波無瀾的嗓音,平和依舊,似也並未卷著半點的認真與厚重之意,反倒是若是細聽,全然不難聽出其中不曾掩飾的雲淡風輕與漫不經心之意。
鳳瑤心底了然至極。
這廝顯然是不願呆在這青州的,甚至還要堂而皇之的打著護送她的忠義旗號一道回宮,全然不忘為自己歌功頌德一番。
不得不說,這顏墨白的心思,自也是深沉的。
想來也是了,如此腹黑深沉之人,豈會真正心甘情願的屈居在這青州之地,隻不過……
鳳思緒至此,鳳瑤眼角一挑,低沉而道:“攝政王又何必如此拐彎抹角,你想要回京,直說便是,又何必再為自己的衷心之舉歌功一番。隻不過,也望攝政王記得今日的允諾,一月之內,一旦本宮能讓文武百官皆效忠我大旭朝堂,那攝政王你,便得自行上奏辭官。”
他微微一笑,“答應過長公主的事,微臣自不會忘記。也望長公主記得,若群臣仍如牆頭之草,難成大事,從那時候開始,長公主再也得在微臣麵前提及讓微臣辭官之事。”
鳳瑤眼角一挑,淡漠點頭。
他瞳孔中幾不可察的漫出了半許微光,隨即幽遠平和的道:“長公主今日不曾釣到金祥魚,心底可有遺憾?”
說著,嗓音稍稍一挑,補了句,“畢竟,那金祥魚本已上鉤,差一步就該被長公主捉住了。”
這話一落,他便垂眸了下去,幽幽的望著船外的河麵。
鳳瑤淡道:“若說全然不遺憾,自是不可能。畢竟,那魚的確已上鉤。”
顏墨白緩道:“該是長公主的,便定會屬於長公主。”
鳳瑤勾唇冷笑:“攝政王這話說得倒是玄乎,米如此之意,可是在說那金祥魚本就不屬於本宮?”
他嗓音稍稍一挑“微臣並非此意。”
鳳瑤興致缺卻,垂眸下來,也不願再與他多言,隻道:“攝政王是否有此意,此際深究也無用處。隻不過,今兒時辰的確已是不早,倒該回府去了。”
顏墨白緩道:“長公主既是有回府之意,那便回去便是。”
他也並未多言,平緩出聲,待得這話一落,他稍稍轉眸朝青桐所在得方向望去,嗓音微挑“青桐,搖船靠岸。”
船篷外的青桐急忙恭敬的應了一聲,則是片刻,船隻緩緩而動,逐漸搖曳著朝岸邊而去。
風來,一時竟是微微的有些盛了。
鳳瑤指尖微動,稍稍攏了攏衣袍。
顏墨白凝她兩眼,縮在袖袍中的指尖微微一動,緩慢平和的當下了船艙的窗門。
瞬時,迎麵而來的河風驟然被擋卻不少,鳳瑤渾身的涼薄感也稍稍鬆卻,隻是待目光朝前一落,瞳孔之中,竟也再度掃到了顏墨白那雙還未來得及伸入袖袍中藏著的手,乍然之間,他手指紗布上的血跡也略微在她眼中滑過。
鳳瑤神色微微一變,隨即稍稍按耐心底的起伏,隻道“昨日攝政王的手指,可是因想努力攀爬出那深洞之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