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茶水下腹,咳嗽稍止,奈何片刻竟再度咳嗽起來。
他突然懶散笑道:“長公主說久聞微臣之名,微臣倒是信了,若是長公主不曾聞過微臣之名,不曾一直謹記在心的話,此番突然而見,想來長公主也不會如此激動咳嗽,甚至,一咳不可收拾。”
依舊是溫潤如風的嗓音,緩慢,平和,然而言道的話卻是充滿調侃。
這人明明嗓音溫柔,連端茶喂水的動作都這般溫柔,卻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著實說不出半分好話來。
鳳瑤心下有怒,強忍咳嗽,指尖一動,驀地一把推開他手中茶盞。
他似是不曾料到她會如此,手中的茶盞猝不及防的橫摔而出。
刹那,茶盞落地,脆聲而起,少些茶水也濺在了他那雪白的衣角。
他那極是好看的眉宇皺了起來,麵上的溫潤笑意也稍稍擱淺半許。
殿外,也突然響起宮奴緊張試探的問聲,“公主?”
一時,殿中氣氛沉寂,無聲壓抑。
鳳瑤盯他兩眼,目光陰沉,並未在意殿外宮奴的探究問聲,僅是森然無波的盯他,扯聲嘶啞而道:“攝政王聲名如何,本宮自是聽過,能在朝中當眾之下諷新帝,威閣臣,不顧國破之危,大旭之亡,如攝政王這般權勢滔天又不可一世之人,未將本宮放於眼裏,甚至隨意出口調侃,也是自然。”
他微微而笑,竟是慢條斯理的扯著鳳瑤榻上的被褥擦拭他衣角的茶漬,從容淡定,並未立即言話。
鳳瑤冷眼盯他,心底越發氣怒。
奈何他似是不曾察覺她的怒意,待半晌後,他才鬆了指尖的衣角,抬眸朝鳳瑤笑得儒雅溫和,“長公主許是誤會了。微臣性直,不喜拐彎抹角,是以有些話不懂委婉,直白得傷了有些同僚之心,從此便遭那些同僚肆意坑害與汙蔑,長公主若是當真信了那些同僚之言,責微臣不盡職守,囂張跋扈,微臣,也無話可說。”
他嗓音依舊溫和,話語慢條斯理,然而若是細聞,卻仍是不難察覺他語氣中的漫不經心與邪肆從容之意。
鳳瑤眼角一挑,心底越發的氣得不輕。
平生之中,見過臉厚之人,但卻從不曾見過臉厚如此甚至巧舌如簧之人。
她一把扯回被他擦拭過衣角的被褥,怒道:“攝政王身居要位,黨羽無數,何人敢汙蔑攝政王?自古有言,無風不起浪,攝政王如此為自己辯解,倒也不足以服人。再者,本宮被褥,卻被攝政王拿來擦拭茶漬!攝政王!你當真好大的膽子!”
他麵上的笑意更深,“微臣曆來行該行之事,言該言之話,長公主若是不信,微臣若執意辯解,倒也顯得不大度了些。也罷,是非如何,長公主不妨差人查探便是,微臣這人,雖言語犀利,但也心惠仁慈,常日出門,若遇街頭行乞,也是會不吝金銀的施舍之。”
說著,溫笑更甚,“再者,被褥之用,無非是取暖罷了,長公主蓋的是裏層,微臣用外層被角來擦拭衣角,以在長公主麵前正儀容,也未有不妥。微臣乃大旭攝政王,若在人前衣袍有恙,倒也丟我大旭顏麵才是。更何況,微臣這衣角,還是長公主的茶漬汙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