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歲的展羽緊緊握著手中那塊紅土燒製的板磚,青稚的臉上殺氣一片。
他臉上蒙著一塊黑布,將大半臉孔擋住,隻露出一雙精光閃爍的眼睛。瘦小的身形趴在小巷犄角旮旯的陰影中。夜色濃,烏雲滿天,星空月色不見,正是做隱秘之事的好時候。
更夫敲著手中的梆子,‘梆……梆梆’。
三更已到,老眼昏花的更夫從小巷中經過,竟發現不了近在咫尺有一少年趴伏在破敗建築之後。盯著更夫走遠,展羽鬆了一口氣,他的眼睛直直的盯著小巷深處那戶人家,一動不動。這麼小的人,竟有著這麼恐怖的耐心,令人膽寒。
當然有耐心了,這具小身體中裝著的是穿越而來的成人靈魂,怎會沒耐心。
吱呀一聲響,那道木製的門向內打開,一裏倒歪斜的酒鬼,被打扮豔俗的女子送出來,女子手中提著燈籠照亮。
“老爺,你慢走,對了,你可是答應過的,要抬奴家做第十二房妾室的,不可食言喏”。女人說話了。
“哎呀,你就放心的等著吧,今晚…回去,本老爺就和家中那頭…母老虎商量,擇日就將你抬回去,榮華富貴享用不盡…啊”。
長著三角眼,腮上沒有幾兩肉,瘦的跟大馬猴有一拚,卻穿著極為豪奢錦衣的中年男子,一邊連聲哄著,一邊眯著眼醉酗酗晃悠著,兩隻瘦骨嶙峋的爪子,為了加強這些話的可信度,在黑夜中胡亂揮舞著,顯然,醉的不輕。
聞言,女人高興的笑了起來,夜色中看來很有幾分朦朧美感,引的‘大馬猴’都不想離去了。
不過,家有河東獅吼,怎敢夜不歸宿?說是交友應酬呆到半夜三更,已經很是過分,真要是一夜不歸,估計,家中直接炸開鍋了。
他夫人可是當朝一品大學士楊飛的寶貝閨女,宋瑞能有今日,成為帝國四品的大員上殿議事,為君分憂,可和老丈人的提攜有著密切關係。給他兩個膽子也不敢招惹家中的大夫人啊。
宋瑞在外跋扈,入府卻是個是個聽話木偶,正牌夫人的臉色一板,他一句多餘的話都不敢說。這種生活時間長了,性情壓抑到扭曲地步,為了發泄怒火,在外沒少幹天怒人怨的事兒。
至於他跟此女的許諾?那是口頭敷衍。這女子來自外省,和宋瑞混在一處之後,一直琢磨著要嫁入宋府的,宋瑞很是不耐煩。不過,此女很對他的胃口,隻能先這樣哄著。當然,大把的金銀砸進去那是必不可少的。
女人心中當然清楚,這位相好說謊的本事,那是隨口就來啊,本就沒有多大希望的事兒,無非是多弄些錢財順帶隨口這麼一說罷了。
將醉酗酗的宋瑞送出來,女人知道有人照料護送,掩好木門回去休息不提。
宋瑞身邊有四名護衛。
這四位自然不會傻乎乎的站在外麵吹風,小巷口有一家不分晝夜營業的小酒館,裏麵有幾名長相中等的侍女布菜斟酒,四名護衛此時都聚集在小酒館中吃夜宵聊天呢。
小酒館對著這邊的窗戶敞開,正好可以看到那道木門,宋瑞何時出來,一目了然。
看到醉醺醺的老爺從那裏出來,有著三分酒意的護衛馬上站起,其中一位去和老板結賬,另三位一邊和酒館內數名侍女說著俏皮話,一邊拎起放在桌案上的單刀,準備護送老爺回府。
這種事他們幾位經常做,宋侍郎私下裏是什麼品行,沒有比這幾位更清楚的了。
吏部侍郎宋瑞在帝國名聲不賴,雖長相猥瑣,但表現的一身正氣。
其實,隻要是私下裏,這人就原形畢露了。不過,每次出來都是便衣夜行,加上護衛都是信得過的人,這位侍郎的風評還是能夠保持在光明正大之上的,
四位護衛暗中嘲笑著宋瑞的表裏不一,心中不無鄙視,但還是要盡職盡責的去護送侍郎啊。護衛們本來應該守在門外等他出來的,但宋瑞害怕這樣一來引人注意,就將他們打發到不遠處的小酒館中等待。
每次來,這四位都能混上不少賞錢,且能和小酒館中女侍亂侃一番,一來二去,他們都很適應這種工作了。今天當然也不會例外,護送侍郎回府,夫人的貼身丫鬟來打聽的時候,眾口一詞,說宋瑞和某某同事喝酒應酬到現在,天衣無縫啊。
正和老板結算完酒錢向外走的青年護衛,眼睛忽然睜大了。
那三位正忙著和酒館女侍打招呼離去呢,沒注意到門外情形,隻有正向門外走的青年看到了不可置信的一幕。
一道黑色的瘦小身影,呼的一聲,宛似暗夜中的幽靈出現在裏倒歪斜的宋瑞身前,帶著黑色布手套的手握著一塊紅色板磚。
這不是青色板磚,結實程度有限,但是,宋瑞雖然有點修行功底,卻屬於修士中最底層的等級,論武力,比這四名護衛差上十萬八千裏不止,且此時還喝的醉醺醺,在女人身上又耗盡了氣力,腳步虛浮的幾乎要一跤摔倒了,怎能躲開這一板磚呢?
“豎子敢爾?”一聲曆吼,這名護衛身形宛似閃電般向著大門外衝去。但是,他離宋瑞足有數十米遠,輕功再牛,也需要一點時間的。就是這點時間,足夠展羽完成計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