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族之生 第二章 啟(1 / 3)

離那場慘烈屠殺已逾月,總部攜巨量軍火的半月型搜尋正如火如荼。可怖的狼人逃竄入人間已是這座小鄉城眾所周知的,但疏散工作的展開竟出人意料的困難。我正費盡心機的說服一位倔如牛犢的老伯,眉飛色舞的渲染那場慘烈戰爭。沒有一絲添油加醋,那是人類所有修飾語無法描摹的畫麵,實話實說是最好的勸慰。講完時我已不經意大汗淋漓,不過他像沒聽懂一樣木訥的看我。

“你說的俄都知道嘞,就是俄的田和屋子搬不走嘞。”老伯摩挲腦門,黝黑的肌膚在陽光下有些燦爛,青筋橫立的額間有著農家人特有的惆悵。他看我目瞪口呆的張大嘴以為沒講清,又蹣跚著拉我往他的田坎望,步履的淩亂漾著寬大的袍子飛舞,“就是這嘞,你看,俄平時種土豆種白菜的,偶爾種種稻子,這麼一種就是幾十年嘞。俄也莫兒子,你說要俄離了這堆田俄也不知道做啥子。”

我躊躇的望著他時而自豪時而悲愁的頰,錯愕到無可奈何的解釋:“會死人的。”

老伯皺起哀愁的眉,苦苦望一眼田,又望一眼我:“沒有田俄還不如去死呢。活著有個球意思。”

我再次驚愕的手舞足蹈比劃,憋半天終於發現是對牛彈琴,有些央求的望著他。再倔的生命也是一條命啊。

“你是好人俄知道的嘞”老伯一轉他悲苦的麵目,露出農家人和藹慈善的一幕,以他淳樸實襯的鄉音念叨:“俄們這群人死了最好,好歹還留在過去踏過的路上,被蟲蟲分解嘞,再養我的白菜稻子長大,這還不好麼。”他說完我似懂非懂的話就開始笑,笑得那麼安寧,那麼得意,好似從我們來就從未有過的欣喜。我有些癡呆的往回走,魔怔般的挪回臨時營地。

門口有個壯碩的身影在等我,絮絮叨叨的罵:“方潯義,你腦子跟馬蜂窩似的。這才幾天又丟了魂。狼人見你這瘟神都得尿褲子。”他說完還做了解褲襠撒尿的動作。

極東分部部長,我死去隊長的親哥哥,張淩鋒,也是我以為最失魂落魄的一人,而今卻是分部唯二兩名參與搜尋的人。

我問:“人生來不就為活命麼?”

張淩鋒愕然的瞧我,轉眼又笑:“你這一來了不得,腦子轉得越來越彎了。”

我又問:“人生來就要死,為什麼不多活?”

他先很驚愕,又突然氣憤起來,一巴掌扇我腦門:“缺胳膊少腿叫你活幾十年,你這蠢腦袋願意?”

我不解:“哪缺胳膊了,好好活也有人不願意。”

他背著手皺眉,滿腦子無奈:“你又去勸那些農民了。”我默認。

張淩鋒嘿嘿一笑,笑我不可理喻。“這地的倔驢八成都不肯走。嘿,抬就跟你耍渾,敲暈醒了就自殺,打不敢,罵不過。總部已經沒招了,你還當你有招啊?”

我以迷茫到誠懇的眼神望他,望到他不好意思的縮頭,重複問:“他們為什麼不想多活?”

他不耐煩:“缺胳膊少腿活著沒勁。”

我仍不解:“完好著呢,暫時搬開,也費不了多長時間。”張淩鋒狠盯我,我也欠欠嘴,這一仗確實沒好數,總部初備四月的糧儲,但我知道在這大山裏算不了數。魑魅魍魎,奇珍異獸都殺出來往路上一堵,狼人指不定哪快活。

他笑問:“你又不要命來這幹嘛?”我狠盯他,這老小子明知故問,便不理他。

他又嘻哈著講:“田是他們胳膊,魂是你的腿。不來這,你個失魂的王八活不了。”

我憤憤看他一眼,撞開他往前走。

他笑得前仰後翻,看我走了,在後麵大聲嚷:“王八方,總部逮了一隻石頭怪物,想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