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池右手邊有一處涼亭,名曰梅亭,現今這個時節自然看不到梅花,梅亭被各種花香簇擁著,時而有鳥兒光顧,卻也不甚寂寥。
趙桓和昭容李蘭若並肩而立,正在親密地說著什麼,忽見裴誼引領著一群人向這邊行來,蘭若微施一禮,帶著兩名女使徑自去了。趙桓的眼睛裏盡是愛意,嘴裏甜甜的,腦袋暈暈的,心裏美滋滋的。他真的喜歡這個女人,如果需要用萬裏江山來交換,他也會毫不猶豫的。
“官家萬歲萬歲萬萬歲!”
趙桓微笑著看著眼前的豪商巨賈,道:“平身,都坐吧!”
說讓人家坐,坐在哪裏,難道坐在草地上不成?
“這裏比皇宮內院好,請大家來這裏,就是希望不要太拘束,隨便說說話嘛!沒給你們預備凳子,朕坐石凳,你們坐草地,可使得?”趙桓的笑容如三月的春風,將商賈們的緊張衝淡了不少。
自三皇五帝以降,四千年的慢慢時光中,有哪一位皇帝請商人會議?士農工商,商人雖富,地位卻是最低,就連皇帝選妃的最低標準——良家子,商人的女兒也沒有資格入選。家財萬貫,富則富矣,離貴卻越來越遠;即使花上一筆錢,捐一個官,還是會被人看不起。一旦國家遭了災,或者與其它的國家發生戰爭,各種苛捐雜稅下來,不死也得扒層皮。同行之間見麵,你叫他官人,他稱你員外,無非就是往自己臉上貼金,自己安慰自己罷了。
這一次,官家請這麼多人來,有的神通廣大,略微知道些內情,有的壓根就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趙桓指著坐在前麵的一人道:“你是豐樂樓的潘掌櫃,最近有沒有人在你的高樓上窺伺皇宮大內呀?”
潘掌櫃單名一個福字,中等身材,長得很富態。潘福在京城手眼通天,很是有些根基。盡管如此,還是第一次見到官家,不免惶恐:“回官家的話,本店西三樓已經封了十幾年,萬不敢引客人上樓,沒有了吃飯的家夥,錢再多也是白搭!官家您說是不是?”
“哈哈!”在場的人,包括官家在內,都笑了起來。
趙桓向潘福身邊的一名清矍老者問道:“曹東家,你的千裏馬行到底有沒有千裏馬?”
馬行街上的曹家千裏馬行是京城裏最大的馬行,祖孫三代經營了五六十年,皇帝的騏驥院沒有的好馬,他那裏都有。東家曹千裏年近六十,身板筆直,精神還好,連忙回話:“曹家千裏馬行願做陛下的千裏馬,但有諭旨,雖死不辭!”
趙桓頻頻頷首,道:“罷了,你有這個心就好。朕哪裏舍得讓你死,沒有朕的旨意,你不許死,可聽清啦?”
曹千裏叩頭領旨,大家又是一笑。
趙桓見現場的氣氛差不多了,起身踱了兩步,道:“國家有意,成立帝國銀行。銀行做什麼用呢?就是發行類似交子一樣的紙幣,以取代製錢。製錢用了幾千年,好處不是沒有,弊端也很大。大家說說,這樣可好?”
由國家發行紙幣,如果措施得當,物價平穩,對於商家來說,好處是顯而易見的。於是,富商大佬們反應熱烈,都紛紛表示讚同。
待現場安靜下來,趙桓又說道:“以現今情勢而論,成立銀行勢在必行,可是,朝廷有朝廷的難處,一時拿不出這麼錢啊!”
話說到這裏,在場的人似乎都明白了官家的意思:官家要借錢呢!
這種事情,他們見得多了。而這一次,官家親自出麵借錢,卻是破天荒的頭一次。說是借,官家沒錢還,誰敢去催?官家借錢,手段多得是,下一道聖旨要你捐多少你就得捐多少。要你明天捐,多一天都不行。賴皮拖欠,呼啦拉來一隊官兵,隨便尋個罪名,全家都給你收進大獄,看你捐不捐?今天,官家給足了麵子,難道還要給臉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