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意賞景半山腰,
山道陡峭雲霧繞。
巨石阻道疑無徑,
洞天忽開見老道。
耿虎三人隨那老道一路前行,但見二旁石壁爬滿清苔,幾枝枯萎的藤蔓依在石壁,一如幹瘦老翁沒有肌肉的手臂。轉過一塊刻有“悟道”二字的巨石,前麵一片開闊地,花草茂盛,翠柏挺拔,幾隻斑雀旁若無人地在草地上悠閑啄食,見了生人也沒一絲顧忌,隻是抬頭瞥了一眼,又低頭尋覓草叢中的昆蟲,對來人不加理會。
剛才還是風凜嚴寒,而這裏卻是溫暖如春,儼然是二個世界,愰若與世隔絕的‘世外桃園’。
穿過幽曲小徑,一座雄偉的青磚灰瓦道觀出現在眼簾,走上七七四十九級台階,門楣上,一塊油漆斑落的大匾上,刻著“真益觀”三個剛勁大字,落款:大清十全老人 弘曆題。可見此觀非同凡響,一塊匾都由乾隆帝親筆題書。
相傳,乾隆下江南,南巡之時,一日在揚州街頭微服私訪,揚州素有“竹西佳處,淮左名都”之稱,商賈雲集,一派極盡繁華景象。街道二旁飯莊、酒樓林立,一個個攤位上,擺放著各色什物,小到針線胭脂,大到石器古董,字畫墨硯應有盡有。
乾隆酷愛書畫,宮中藏有許多稀世孤品,平時無事,會拿些出來賞玩,往往情不自禁提筆在這些名人字畫上寫下感悟,再烙上一方寶印。見一攤位前圍著一群人,乾隆好奇,走了過去,幾個人正在對一立軸幅畫評頭論足。
乾隆擠上前去一看,細細一瞧,是一幅形態端莊,麵容豐膄,色彩柔豔的佛像圖,題跋為:《盛世佛現》唐 京兆 仲朗畫。乾隆當然知道此畫出自唐代名家周昉之手。
再看那售畫之人,竟是一個已耄耋之年的白發老道,任圍觀的人怎樣品賞評論,老道微閉雙目,一付昏昏欲睡之態,身旁站著一個小道士,粗布青衣,左手拿著一本書,口中念念有詞。
人群中走出一個員外模樣的人,問道:“老道士,這畫多少銀兩可賣?”
老道也不答話,伸出右手,手心手背來回一翻。
問的那人眉頭一皺:“哦,十兩銀?”
老道搖搖頭。“難道十金?”
那人語氣明顯有點不悅。小道士見狀,“撲哧”笑出聲,老道睜開眼,渾濁的眼珠朝小道士一瞪,小道士收斂起笑容立馬低下頭去。
老道看了看麵前等他回答的豔服之人,還是搖頭不作答。
乾隆忍不住笑著道:“道長之意,此畫售價一百金也。”
人群頓時一片唏聲,一百兩黃金,這在當時隻有巨富之人才會擁有,誰會拿一百兩黃金去買一幅畫呢?在這市井之處更是不可能。
圍觀的人搖頭嘲諷著紛紛散去,那員外模樣的人也怏怏而去。攤前隻留下乾隆和二個親隨。
“老道長,此畫價值連城,何故僅一百金而售?”
老道聞言,忽地睜開眼睛,刹那間目光如炬,一改剛剛的萎靡之態。“先生氣宇非凡,識得此畫之價,定非凡夫!”
老道轉而道:“貧道年事已高,自知不久於世,然棲身道觀破舊不堪,果而想在有生之年,將道觀修葺,弘道於後世,隻是一貧如洗,萬般無奈,才不得於售出師祖遺留之物。”
說罷,眼神又轉為暗然。
先帝康熙、雍正都崇尚道教,乾隆自也信道,他低頭沉吟半晌,“道長,此畫非同凡響,必是道觀鎮觀之寶,不可流於民間。你先回去,道觀修葺之事自有人來辦。”
老道半信半疑,但見麵前之人並無半點誑語之態,並千恩萬謝,收拾一番攜徒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