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男人,很高大,帶著眼鏡,頭發一縷一縷的被黏在腦袋上,一條腿死氣沉沉的在拖上拖了一條深深的痕跡,那條廢腿好像已經壞了很久了,腐爛變黑,發著惡臭。身上的衣服髒舊不堪,神智不清楚,整天笑嗬嗬的露出一口缺了牙齒的笑容看著我們。
我就坐在門口的搖椅上,手裏端著涼透的稀粥,盡管他變成了現在的樣子我還是能夠將他認出來,廖鵬。
幾年前他穿著西裝革履的走在會所的1017號包廂裏麵,當時的他是多麼的帥氣啊,戴著金絲邊框的眼鏡,看起來斯斯文文,高大而又威風,說裏麵攥著商議的工程資金,手下不知道多少能人想要巴結他,可現在呢?
他癡了,跟我來這裏的目的一樣,我們都是癡傻沒有人照顧的可憐人。
他被一群小女孩兒圍在中央,嬉笑著,陪同她們轉折圈的玩鬧。閑暇時間,他就會坐下來靠在門口的門框上,低頭扣著自己的一角,一雙好看的眉頭緊緊的皺在一起,不知道是否在想從前的事情。
他有的時候會跟這裏的館長一起四處搬重物,不過因為那條肥腿終究是不能連貫的走路,很多時候也隻能是幫倒忙。往往看到被他摔在地上的東西碎成了一片一片,他就會很著急的蹲下身去捧起來,很是懊惱的渾身顫抖。
這一天中午,他受邀一個小朋友去她的房間過生日,我也是其中之一,當日換了藥布之後跟著小朋友們一起過去,進門的時候就看到他蹲坐在地上不開心的皺眉。
其中一個小朋友上前去哄他,他抬頭皺眉的樣子好像一個知道自己犯了錯誤的小朋友。
原來,他不小心將桌子上的飲料弄灑了,全都落在了地上,灑在了他的身上,他還要試圖去地上將飲料捧起來,可卻發現弄髒了自己的衣服,並且不小心摔倒了,現在一個人正生悶氣,看樣子是擔心館長過來訓斥他吧?
我瞧著覺得有些好笑,這麼多天第一次想要接近他,可我行動也有些不便,館長找來我的醫生說我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恢複四肢的行動能力,所以我現在基本上吃喝拉撒都需要有人來幫助。現在我坐在輪椅上,就算是我有心過去,也終究無能為力。
此時,館長走了進來,果真訓斥了廖鵬,看著他高高的個子縮著脖子背靠著牆壁,一臉擔憂就要哭出來的樣子,著實好笑。
館長訓斥他是因為他的衣服很難洗,這裏除非有誌願者過來,要不然裏麵全是女館長和管理員,給一個成年男性洗澡換衣服實在不方便。
館長將他拉走,沒多會兒就過來將我也推走了。
可當我回到我的房間,卻看到了香香。
她終究是不想放棄我一個人在這裏。
我依舊裝作不認識她,連眼睛都沒有放在她的身上,隻對她手裏的那顆閃亮的鑽戒感興趣。
她一直擔憂的瞧著我,哭的淚眼婆娑,我想忍住不叫自己也傷心落淚,可我也不是鐵打的心,真的忍受不住,看著她斷斷續續的哭訴,我就想叫她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