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臨近洛河,道路四通八達,來往的人也是形形色色,這裏是個信息交流的場所。
不知道在洛陽哪裏有條青色玉石階梯,這條階梯很長,夜空裏流下來的銀色月光鋪滿了整個階梯,也鋪在了一高一矮的兩個黑袍人身上。
凜冽的風中有種淡淡的腥味,黑袍主人喜歡這種味道。
其實矮個的黑袍人也不一定比高的那個矮,因為他現在是跪著的,整張臉都死死的趴在冰涼的階梯上。
他前麵的黑袍人背對著他,如果他現在敢抬起頭看一眼他的主人,他會看到一個偉岸挺拔的背影,但他是永遠都不敢抬頭的。
”遲到三日是因為有高手將我打傷了。”他小心翼翼的彙報著情況,他知道主人最討厭聽廢話。
“人在哪?”
“白德客棧”
“打傷你的人讓其他人去處置,做好你分內的事。”
“是,我明白。”跪著的人嘴裏回應著,但他很清楚,這句話黑袍主人已經聽不到了。
原本貼著臉的青色玉石已沒有原來的那種寒氣,黑袍主人已經走了。他不會在這裏浪費一丁點的時間。
跪著的黑袍人也緩緩地變高了,他很快消失在青色階梯的盡頭,沒有人可以看到階梯的盡頭,因為那裏是無邊無際的迷霧。
如果你是一個喜歡出遊的人,就一定要來洛陽,因為你在這裏可以知道很多,可以聽很多人的談話。
交流機密的事件往往都在很隱秘的地方,荒山野嶺中的山洞,人煙稀少的村落,但一切世俗的規矩在洛陽不存在。在絡繹不絕的茶館上坐一坐,你就會聽到你一輩子也不會聽到的事。
但你怕死,就打消去洛陽的念頭,因為你就是僅僅喝杯茶就可能無意中聽到讓你一命嗚呼的秘密。
很多人敢在光天化日下聊那些不可以見光的事情就不怕別人聽到,聽到秘密想傳播的人沒有可以活過當晚的,所以洛陽的棺材鋪也很閑不下來。
洛陽裏活人的買賣,死人的買賣都幹的熱火朝天。
沒有一個茶館酒店是閑的,都在接待客人,換句話來說他們也是在接待秘密。
這幾天他們接待的人比以往多了幾倍,孟然他們三個人就是在這個時候來洛陽的。
洛陽城的夏天是最熱的,馬車壓過的道路像一塊被燒的火紅的鐵板,洛陽的馬車很多,但在整個洛陽所有的在街上運行的馬車加起來也沒有白德客棧裏停的馬車多。
這些日子白德客棧的馬很狂躁,這沒什麼奇怪的,任何生靈在一個地方呆久了都會覺得這是自己的地盤了,很多的人就是這樣,而這些沒腦子的蠢物更是有這種愚蠢地想法。
前幾天,白德客棧陸陸續續的進來了許多新馬,對長期在這的老馬來說,這些新馬總是礙眼,不過白德客棧的馬夫很勤快,所以不管哪隻馬,沒有發飆的。
身體被馬夫看得死死的,而這些牲畜的嘴巴總是墨跡個不停,馬嘴裏似乎有嚼不完的草料,嘴唇上掛著粘兮兮的白沫,彌漫全城的熱氣讓馬鼻孔出氣的時候比以往大了一倍。
草料味混著馬嘴裏讓嗆人鼻子的腥臭從馬鼻孔裏噴出來,對白德客棧的馬夫來說,這就是一種氣體,甚至說這才是空氣的味道,沒有這種熟悉的味道會讓馬夫們感覺不熟服甚至他們會覺得不那麼安全,今天在馬棚裏就有一種不同的味道。
光能穿通任何建築物,任何生靈,讓一切牲畜的血沸騰起來,人也不例外。
而孟然覺得格外的熱,他一直在白德客棧的馬棚旁邊,這裏是安靜的,雖然有馬匹的嘈雜,有馬夫活動的聲音,白德客棧的馬夫是聾啞人,孟然知道這裏是真正的安靜,他喜歡在安靜的時候思考問題。
他站在烈日下,血管裏那些紅色的漿水熱的想衝破這層最後的束縛,血管爆裂知道嗎?
孟然身體馬上就要達到了。
孟老爺是個好人,孟然一直覺得孟老爺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從什麼時候開始這麼感覺得孟然已經想不起來了,也許是他剛剛記事的時候,也許是孟老爺常常關心他這個無父無母的小仆人的時候。
孟然是個孤兒,是孟老爺收養的。
他很聰明,跟著孟老爺的第九個兒子一起讀書,孟家很喜歡他,他也喜歡孟家這一家人。
甚至像孟然這麼胡鬧的人,在孟老爺麵前他總是收斂。
今天是孟老爺一家人的頭七,,傳說人在死後的第七天,魂魄會回到家裏,看看親人。孟然一個人在烈日下跪了很久,馬夫吃完午飯,他還在那裏跪著。
進入孟家的時候孟然知道自己什麼都沒有,現在孟家沒了,他依然什麼也沒有,有的隻剩下複仇。
還有他記得那場屠殺裏,他唯一看見的一個圖案,九條龍繞在一起的金絲暗紋。
在太陽下待的太久了。
孟然的身體的確像是死了,或者說失去了功能,但他的思維還在活動,孟然的思維總是超出常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