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巧計逃獄(1 / 3)

第一章巧計逃獄

皓月當空,襯旁雲蒸霧滕。乍眼而至,分外明媚。

仲秋時期,有風,和風徐徐中含著微冷的霜意,夜涼如水。

海上卻仍是一片漁火密匝,熙熙攘攘的聒噪像是炸開的沸水,這個時候並不是以往晴天裏最熱鬧的時段。漁民們白天出海捕魚,到了黃昏將臨,他們便紛紛駛著浪濤將一日收獲帶回。這種平淡的生活已經成為了這方水土的風俗,幾代人是以不去。

現在月光已經灑了下來,看來今天的確太晚了,海上的夜晚,人們能不逗留的都會盡量不去逗留。

外麵是吵鬧的,而屋子裏卻很安靜,安靜的連人的喘息都聽的一清二白。

房間很普通,牆壁上釘著許多鐵釘,那本是用來掛漁網魚叉之類的漁具的,而現在卻在微弱的燈光下折射出朦朧而深遠的光暈,映在空洞的眸子裏,讓人有一種莫名的頹廢。

陳舊的床上躺著一個人,一個男人,但床卻是個女子的,睡覺會在床頭掛上風鈴的男人不多,但這個人絕不會是。

他便是大內天機門裏聲名顯赫的左掌使“卜勝”,江湖人稱“雲裏劍”,可直接聽命於君王,一手絕學劍裏藏雲據說已練到爐火純青之境。相傳卜勝昔年曾與以輕功名鎮江胡的飛天大盜十步開外將其一劍封喉,從此名貫天下,隻是後來進了天機門做捕快。當然手底下處理的案子更是無一紕漏,深受朝廷賞識,以至於後來一路步步高升。

那麼他現在既然躺在一個女人的床上,而又是在這樣一個偏鄉僻壤裏,難道這個年歲已經是五十幾的中年人是來會情人的?而跟隨他出來辦案的數十名精煉好手也都沒了蹤影。至少房間裏應該得有個女人不是?

女孩子的閨房裏總不該是藏著幾十來個精煉捕快的。

然而除了卜勝以外並沒有任何人,就連半個人也沒有,更不會有女人和捕快。

就連卜勝自己已都不再是個捕快甚至已不再是個完整的人,一個瞎了雙眼的人,別說是令朝廷極其看重的天機門,就是做乞丐都不怎樣。

此時在他的心裏,卻更希望自己是個乞丐,希望自己從來就沒有來過這裏。

當一個人已恨不得自己從前是個乞丐時,那會是對當下的後悔達到了怎樣一種程度?

這時一段段可怕的記憶閃過他的腦海,隻讓他覺得胸口像壓了塊石頭,腦子裏立刻被人塞滿了鉛塊,但更多的還是惶恐,是懼怕,他不知道接下來還會發生怎樣令自己害怕的事情。他的嗓音也已經含糊不清,隻能聽到一絲類似呻吟的“格格”聲,就像是睡夢中在囈語的人。

他的舌頭也已被人活生生割去了。

這可能是一場噩夢,一場自己被折磨的麵目全非的噩夢。

就在幾十天前,他還可以靠著自己在朝廷與江湖上多年攢下的名頭過著鍾鳴鼎食,豐衣厚履的生活,依舊還能和老朋友們在自己家中的長亭喝那十弦居的杏花酒,聽妻子在閨中奏上那幾闕。

清閑淡雅,倒也是一番滋味,可人往往不甘於平淡,總會去尋求新鮮的事物與刺激。

可現在一切的繁華已經枯槁銷歇,就像是一場匆匆雲煙,讓他恍若隔世。

卜勝這個人的慷慨仗義已經算得上人人皆知,除了被他追捕的犯人以外任何人都可以和他相處的很好。

但如今還是不免落得此般窮破,在那額前的幾縷發絲間微露的白色之間讓麵容上變得更憔悴,讓他真的像是個將老之人了。

饒他卜勝劍法如何出神入化,人望如何聲隆,最終還是勝不了歲月的琢磨,貌似誰也不能。

像他這樣歲數的人,其實還不算太老,至少還提的動劍,一手絕活仍然寶刀未改,又怎會有人能刺瞎他的雙眼?又怎能從他嘴裏割走他的舌頭?

那會是一個武功多麼可怕,心思多麼殘忍的人?

木板勉強製成的門是虛掩著的,現在已被人推開,在昏暗的燈光下隻能隱約看到這個人纖長婀娜的身形,可見一頭長發垂肩,手裏端著一個白色瓷碗,碗裏盛著一半的藥汁,邁著輕盈的步伐向床上的那個中年人走去。

卜勝雖然眼睛瞎了,手腳經脈也都被人給挑去,但反應依然靈敏,立刻便將頭向外望去,右手本能的握向腰間,然而隻抓了一團虛無,看到的,也隻有一片鴻洞渾濁的黑暗。

那人緩緩來到他身邊帶著明朗的聲音說道:“婆婆說你該吃藥了,我在裏麵放了甘草,味道會好點,以後可要記得我的好喲。”

卜勝突然腦海一顫,像是被人抽了一鞭子,抽的他從睡夢中驚醒,手上竟也在這一刻赫然被驚出了一陣冷汗。他曾闖過槍林劍雨,也入過龍潭虎穴,而此時卻被一個小女孩的聲音嚇的魂不守舍,以至於這雙沾滿榮耀的手也滲出了冷汗。

小女孩的確是小女孩,或許還可能是這屋子的小主人,絕不會是像他這樣的成年漢子,聲音也的確是本人的聲音,更絕不會是從吃人的老虎嘴裏發出來的。

可這還帶著幾分稚嫩的聲音卻讓卜勝如此恐懼,就連那張蒼白的臉都似扭曲起來,那表情究竟有多麼的憤怒、痛苦、無奈?

她到底是誰?

接著小女孩便看到拿在自己手裏那隻冰冷的碗盞觸碰到卜勝蒼白的嘴唇時,他還是將那碗藥汁乖乖一口給喝了進去。

氣味雖然本身很清雅芳香,但卻教人發自心底的作嘔,可是他別無選擇。

小女孩看著自己的藥被乖乖喝下肚子裏後,也露出了天真的微笑道:“真乖,婆婆說你是一隻鷹犬,我看你更想一隻聽話的乖狗狗。”

她的聲音很好聽,就像是銀鈴一般,她說的也很輕鬆,但入到人的耳裏,卻會顯出一股駭人的陰辣。

“是啊,不像一隻狗還能像什麼?”卜勝在心裏問著自己。喝了藥,他終於閉上了毫無神采的雙眼,接著發出一聲悲亢、沉重的歎息,仿佛一生所有的感悟都藏在這其中。

他已就此長眠睡去,生前未吐出的鮮血也沿著嘴角順著下顎滴落,竟已呈純黑色,就像是陰溝裏的淤水,教人看來是那樣可怖……

原來藥是毒藥,該喝藥的意思就是他該去死了。

燈光依舊昏暗的很,這間房子似乎讓人覺得毫無家的溫暖,有的隻是血腥。好像是陰暗而冷血的屠場,而那木床更好比就是一塊將人作為魚肉的砧板。這裏或許隻存在兩種人——一種屠夫,另一種則是被屠夫手刃的獵物。或許還有猙獰的亡魂。

小女孩的麵容逐漸清晰,在燈輝搖曳間變得更加楚楚動人,那種玲瓏如玉般的五官裏隱藏著一種難以言傳的嫵媚,或許是在某一瞬間,那星子似的眸子裏閃過的一縷陰冷。

卜勝的死因在未來的十個月後才傳到京城,在這之前江湖中從沒有人知道這個消息,當有人從天機門中將其傳出的時候,立即引起了一場轟然波動。

……

正文

京畿之地,天子腳下,巍峨的皇城車水馬龍,可謂是各路人馬集結最多之所,密集中各行各業的人都很常見,有賣馬的、販茶的、神算子、開酒肉管子的……還有從關外遠遷而來的胡賈、夷狄等等。平民百姓也是一片紫氣祥和,欣欣向榮之景象。大內更是王氣蔚然,莊嚴宏偉。

不說生人要是到了這裏,大多分都會深深被繁榮所吸引,並會對在此安居樂業而憧憬,就是皇城的老地頭們都感同身受,像鬧災荒,暴民亂動,就是發生外邦入侵那樣的罹難一般都不會殃及到自個兒堂前。

當然,越是魚龍混雜之所,就越是有玄機。

相傳大內之中有一座天牢和地牢,無一不是關壓罪行極其嚴重之徒的所在。像天牢大多關壓的是達官顯貴,皇親國戚,甚至還有過皇子“做客”的江湖傳言。

地牢則關了不少江湖敗卒與邪派人士。隻要是人被關進去了,就別想輕易出來。雖有難訓者,終還是得被授拘束。若問看管天、地二牢的有多少兵力,可能你會得到四個字:“高手如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