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印正卿點了點頭，便想向前去和何先生一樣給鹿鳴擦身子，卻被對方拒絕了：“少爺，您不應該做這些粗活。”
“我……”印正卿不知不覺中已經拽緊了拳頭，過了終於是歎了口氣，說道，“等他醒來，我便叫他回去。”
“哎……”何先生也歎了口氣，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在剛剛要出口的時候，卻又聽到院外一陣嘈雜——
“平日裏我們印家給你們白吃的啊？動起來怎麼這麼慢？要是鹿先生出了一點問題，我讓爹把你們那狗腿全給卸了！”
——印溫千回來了。
方才印正卿撞見他的時候，其實是印溫千跑去叫人，其實這一切都是完全可以叫安棋做得，但是他不放心。
聲音停下後，印溫千就開門走了進來，不過看著屋中突然之間這麼多人也是一愣，但很快就緩過神來，轉頭對著身後帶來的人說：“進去小聲點，但凡弄出一點聲音，我就卸了你們的舌頭。”
“是是是。”那幾個人連忙應道，等他們走進了屋子印正卿才發現這幾個人應該是專門給他們父親看病的人。
近些年來，印老爺的身體越來越虛弱，於是就養了這麼一幫人在府中，給他治病。
雖說不上醫術高明，但是與今天下午他們找來的那個人相比，確實好了許多。
其中一個大夫坐在鹿鳴的床邊，將先是打量了下鹿鳴便轉頭對幾人說道：“鹿先生元氣太弱了，陰盛陽衰。”然後又將鹿鳴的手腕從杯子下翻了出來，為其把脈，眯著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說：“少爺，今天是否是給鹿先生喝過一副藥？我聞著這房中，有股藥味。”
“是給了，下午找了個大夫給鹿鳴看過了病,那大夫說喝下去就沒問題了。”印正卿說罷，便轉頭看著一旁的印溫千，而印溫千也轉頭看向了自己。四目相對的瞬間，各懷心事。
“那可否給老朽看看那藥單子和藥渣，若是單子沒問題，那邊是煎藥出了問題。”
印溫千連忙叫安棋把藥單子和藥渣拿來。煎藥的地方距離這個院子不遠，交給安棋應該沒什麼問題。
等安棋將藥和單子一起拿了過來後，其餘的幾個大夫便連忙接過，拿到燈下去查看這藥單和藥渣。
印正卿本想趁這個時候將印溫千拉出去談一談今天下午印溫千到底是怎麼伺候鹿鳴的，但是顯然，印溫千並沒有這個心思，甚至是在印正卿藥叫住他的瞬間，走到了何先生的身邊說道：“何先生，這就交給我們吧，您先去休息。”
“那就有勞少爺了。”何先生點了點頭，將絹帕雙手遞給了印溫千，便退到了一邊。
印正卿隻覺得心中煩悶，於是幹脆離開這地，走到院外去抽煙。
而後，何先生也走了出來。印正卿記得何先生是抽煙的，於是便也拿了一支煙遞給了何先生：“先生請。”
“謝過少爺。”何先生接過煙，自己從包中拿出火柴點上，吸了一口，滿足地吐出一口氣，過了很久才說：“印少爺，您是不是想問為什麼我會同意讓印二少爺去做那事？”
印正卿不答，隻是用手指抖落了煙灰，然後右腳將那灰在地上碾開。
“我離開中國也有十多年了，現在世道變了，很多規矩其實我也不懂，因我以為自己還是旗人。我來之前，鹿先生讓我不要叫他少爺，他說處處要人伺候的才是少爺，若是單純的有求於他人，應該叫對方先生。”何先生將眼拿下，對著印正卿微微一笑，“其實我本以為印二少爺也和您一樣，應該稱呼一句‘少爺’但是現在來看，我應該改印二少爺的稱呼叫‘印先生’了。”
印正卿在門外站了很久，甚至是不知道何先生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少爺啊……”準備再次點燃一支煙，可是今天的煙都被他抽完了，隻得晃了晃頭，去關心裏麵的狀況。
大夫們已經將原因找出來了——這藥性太急，並不適合鹿先生的身子。
“嗯，知道了？”印正卿點了點頭，轉頭看向了一邊的印溫千，見其正小心翼翼地伺候著鹿鳴。
明明二人是今日才認識的。
而自己當初卻礙著鹿鳴的性子，一步一步慢慢接近。
可是又想到昨晚性急的自己，不由得摸了摸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