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圓是被冷醒的。
淩晨三點,前往新疆阿克蘇市的綠皮火車將將行過蘭州站。硬座車廂裏,蘇圓躺在母親的膝蓋上,車廂的內的暖氣溫吞吞的,根本抵擋不了外頭的寒氣。
她漸漸坐起來,看著尚算年輕,頭發蓬鬆母親。母親的頭靠在車窗上,腦袋有一下沒一下磕碰在車窗上,明明睡得很熟,卻緊蹙著一雙眉頭。
她下意識抓住母親王麗華的手,溫熱真實的觸感讓她覺得這個夢做得特別真實。
車廂內的空氣裏充斥著方便麵、腳臭、汗臭、香煙以及其它種種氣味兒。這些味道混合在一起相當難聞。她聞著車廂內怪異的味道,下意識捂了捂鼻子。
她站起身子掃了眼車廂,看著硬座上七倒八歪,憨憨沉睡的人,恍然覺得自己不是在做夢。那些人的姿勢一個比一個難看,睡得一個比一個香甜。
她好多年沒坐過火車了,尤其是這種綠皮火車。
蘇圓掐了掐自己的臉,疼得嘶了一聲。
她愣了好一會才離開座位,跑去了洗手間。火車的洗手間味道更奇怪,她憋著一口氣關上門,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愣了好半晌。
這是……十幾歲的她?
她掐著太陽穴,回想著剛才火車廂裏的情景,又回想了一下靠在車窗上熟睡,樣子卻又年輕的母親。
不對,這一切都太不正常了。
母親在她22歲的時候就已經去世了,哪裏還會再出現?又怎麼可能保持著十幾年前的模樣?蘇圓越想越不對,於是她腦子裏很快閃過一個念頭。
她,重生了。
按照目前的情況看,她應該是重生到了12歲。她的胳膊上還帶著“孝”。那麼現在應該就是父親死後的第十天,母親正帶著她去新疆,而她現在正坐在前往新疆阿克蘇市的綠皮火車上。
她腦子裏那些不好的回憶鋪天蓋地而來,她是被丈夫高翔推下窗戶摔死的。她腦子裏還遺留著自己摔在血泊中的畫麵。
她怎麼都沒有想到,自己會死在丈夫高翔手中。她一直覺得高翔這人雖沒什麼本事,但好在老實,然而她認為的老實人,卻抵擋不住錢的誘惑,親手殺了自己的妻子。
說來可笑,她死的原因不過是因為一本書。
她22歲的時候,寫了一本小說,那時候她正缺錢給母親治病,就以一萬五的價格將實體版權賣給了新風文化;簽約之後在新風文化的小說網站連載,引起了不少讀者的關注。
但奇怪的是,她並沒有看見自己的小說出版上市,她詢問文化公司的出版進度,那邊卻一再推脫,說是因為書號下不來,所以造成不能出版上市的情況。
沒想到時隔三年,她的小說被更改了書名,更改了作者,在書店銷售。說明白點,她的書被人全文抄襲,就連書裏的人物情節都一模一樣。寫小說的人難免會遣詞造句,她造的詞都被人改也不改的抄在了書裏。
那本書是她嘔心瀝血之作,有人拿她的小說冒名頂替,她自然不會善罷甘休。然而文化公司拒不承認她是此書的原作者,並且在網上修改了她在網絡發文的時間。蘇圓很後悔,當時沒有將那本書發在網絡,而是直接簽給了文化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