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整整一個上午,從不安中竭力掙脫,強裝笑顏,他頓感危機重重。強使木青婉喝了一碗甲魚湯,正想帶她出去散心,忽然就接到菊阿姨的電話,說明明在醫院裏很不好。鄭愷峰剛剛平複下來的心就複又忑忐起來。然而畢竟老成,很快他就說服木青婉一起去醫院。這卻是一個好主意,也是木青婉十分掛念心頭的。她早就很想去看看明明,而趁此機會,也可時刻把她綁在身邊。否則,一旦沾染了她,就必有可能發生一些自己不願看到的結果。
盡管木青婉身子虛弱,但她還是答應了鄭愷峰的請求。深愛著她的人為她戴上了厚厚的帽子,裹了最厚的棉衣,他幾乎抱著她走下樓去,小心再把她放入調好溫度的車廂內。
木青婉往後躺著,閉著眼隻覺天光亂轉。鄭愷峰坐進去,正想發動車子,看了她一眼,卻停住了。
心疼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
“你,很不舒服嗎?”
木青婉笑了,睜開了眼睛:“不,我好多了。”
“正巧去醫院,可以讓大夫瞧瞧。”
“不,我沒有事,你不要擔心我。”
這次輪到鄭愷峰閉上眼睛了。奮力而又迅猛地再次擁她入懷,狠狠地吻了她一陣,歎了一口氣,說:“我不耽心你,誰耽心你?隻是你什麼時候耽心過我?”話未說完,木青婉便已雙淚橫流。鄭愷峰抱著,越發痛不堪言。見又一次觸到她的傷心處,急忙撫慰:“好了,我已經想好了,從現在開始,你休想離開我半步。不管你怎麼想,我要你立刻成為我的妻子。今天晚上,我就讓你搬到我屋裏去。那些紅燈籠,是我們倆個人的。別人,休想!”
轎車猛然發動起來,烈獅一般從院中狂弛而去,以一種特別的方式宣告了主人此時此疾如烈火的心情。
正是正午,寒風蕭瑟。冬日的太陽卻明亮而又溫暖。如此愛下雪的天空,此時竟是如此明澈。偶而有翔鳥的經過,如清豔的一筆,直直地穿透進上帝的心潮裏去了。
木青婉終於在醫院裏摸到了時刻都在思念的明明的小手。坐在她的身旁,這個小女孩給自己的感覺無法明喻。她把永遠都潮濕的臉浮在明明的手心裏,聽到了她微弱而又模糊的心跳。木青婉此時已經悲痛欲絕,因為她不能告訴她,她對她的感情是多麼地深厚。她見她的第一眼就已經知道她將會帶給自己非常巨大的魔力。盡管她不會開口對她說一句話,但是她的麵容卻如一隻手不停顫抖地撕開了久遠的記憶窗簾,讓木青婉再次重溫白茫茫的大雪和漆夜中的紅燈籠,那麼清晰地展現,撕心裂肺,痛斷肝腸。
令鄭愷峰驚訝的是,木青婉並沒有他想象中的樣子,隻是抱著明明喃喃地說了幾句話,很快就歸於平靜了。鄭愷峰找來了醫生,情人完全沒有覺察出她靈敏的聽力正一點一點地捕捉著來自身邊的各種聲音,這正是鄭愷峰所完全懼怕的——不死之心仍然頑強地與之抗爭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