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3)

無名指著第一幅畫道:“這幅畫中花蕾含苞待放,花蕾內好像充滿了力量。”

白玫的眼睛中閃爍著光芒,滿臉驚訝地看著無名。

無名看了看第二幅畫,道:“這幅畫百花怒放,就像是一團熊熊的火焰。”

周衝道:“花開得好好的,怎麼會有火焰,那豈不是要將花都烤焦了。”

白玫道:“周大哥,無大哥說的是畫中的意境,並不是真的火焰。”

周衝道:“哦,是這樣。”

無名又指著第三幅畫道:“這幅畫,太冷,就像死亡一樣冷冰冰的。”

白玫“啊”的一聲大叫出來,顫聲道:“你,你,你以前見過這些畫?”

無名搖了搖頭道:“沒有,我從小跟著師傅四處漂泊,而且多在深山老林之中,從沒有見過畫。後來我一個人出來,在一些客棧中倒是見過一些畫,不過都沒有這幾幅畫畫的好。”

白玫見他說得真切,知是真話,喃喃地道:“真沒想到世上真有人能夠參透生死,理解生命的奧秘。”

她抬起頭看著無名,微笑道:“無大哥,酒菜已經準備好了,請入座,嚐嚐小妹的手藝如何。”

無名微笑道:“多謝。”

菜很多,“白菜栗子”、“珊瑚白菜”、“醬汁茄子”、“芙蓉菜花”、“釀餡青椒”······

菜都是普通的菜,但菜很香,很精致,每樣菜擺放的都像是一件雕刻,一件藝術品。

用心燒出來的菜都是美味的,不論材料是否齊全,是否珍貴。

這次連周衝吃的都慢了起來,他吃得慢,倒不是因為菜很精致,舍不得下筷,實在是因為菜的味道太清淡,完全不適合他的口味。

白龍吃的很多,每樣菜他都吃,而且每嚐過一樣菜,嗓子裏總是連連發出“嗯,嗯”的聲音,嘴裏忙著吃,這讚美的意思隻能通過嗓子來表達了。

無名吃的仍舊是很慢,他吃東西好像就從來沒有快過,總是要將嘴裏的食物慢慢地嚼,細細地嚼,嚼到很爛才咽下。不過這次他吃的時候,也有不同,他的臉上滿是驚訝佩服,歡喜快樂的神色。

有東西吃,多數情況下總是一件讓人愉快的事,更何況所吃的東西又是人間美味。

白玫基本上連動都沒有動過筷子,隻淺淺地喝了幾杯玫瑰花瓣釀成的酒,便滿臉笑容靜靜地地看著別人吃。

廚師吃的一般都很少,能夠看到自己精心烹飪的食物得到別人的讚同,比自己吃了更高興。

天已經很黑,屋外已經變成了黑通通的一片。

無名四人已經坐在椅子上,身邊的茶幾上放著一盞茶,玫瑰花茶。

無名微笑道:“多謝白姑娘的款待,白姑娘的手藝當著了得。”

白玫微微一笑道:“隻要兩位大哥不要嫌棄這些粗茶淡飯就好。”

白龍摸了摸凸起的肚皮,笑道:“無大哥能將普通的招式化腐朽為神奇,姐姐能將尋常的菜燒成人間美味,兩位的本事當真是神乎其技。”

白玫道:“你又來賣嘴,得了便宜還賣乖,也不怕別人笑話。”

白龍道:“這是小弟的肺腑之言。”

白玫神秘一笑,看著白龍道:“弟弟,你還記得咱們以前打的賭麼?”

白龍愣了愣,道:“什麼打賭?”

白玫道:“難道你想耍賴不認賬?”

白龍抬起頭想了想,道:“耍賴我倒是不會。咱們什麼時候打過賭?我怎麼全不記得。”

白玫道:“還說不會耍賴。就是那四幅畫的賭約。”

白龍抬起頭瞧著牆上的四幅畫,恍然道:“哦,原來是那個賭約。”

無名和周衝不知姐弟二人葫蘆裏到底賣著什麼藥,大惑不解,也都側過臉看著牆上的四幅畫。

白玫道:“當初,你說天下間沒人能夠參透其中的奧秘,如今無大哥已經參透了,你說,是不是你輸了?”

無名茫然不知,怔怔地看著白龍。

周衝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看看白龍,又看看白玫。

白龍看了白玫一眼,又轉過頭盯著無名看,滿臉既是驚訝又是不信,道:“無大哥當真參透那畫中的奧秘?”

無名道:“什麼奧秘,小弟連知都不知道。”

白龍“哈哈”一笑道:“原來姐姐騙我。”

白玫道:“難道剛才無大哥看畫時說的話你都沒有聽見麼?”

白龍道:“剛才你們三人站在畫前說些什麼我是一句也沒聽見,那時我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這滿桌的佳肴上,哪裏還聽得見你們說話。”

白玫道:“無大哥已經參透了畫中的奧秘,不信你再問問無大哥畫中的意思。”

白龍皺了皺眉,看著無名,呆了半天問道:“無大哥當真參透了畫中的奧秘?”

白玫道:“無大哥當然已經參透了畫中的奧秘,當時周大哥也在一旁,也聽見了無大哥的話。”

無名茫然地道:“哪裏有什麼奧秘。”

周衝也茫然地道:“是啊,無大哥說的話我是全聽見的,根本就沒有什麼奧秘啊。”

白玫看著無名,微笑道:“無大哥,你看那四幅畫時是什麼感覺?”

無名道:“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周衝道:“無大哥看那副黑玫瑰時很傷心,連眼淚都流了出來。”

無名道:“那也不是傷心,至於為什麼會流眼淚我也不清楚。”

白龍驚道:“無大哥看黑玫瑰的時候流淚了!那,那大哥看那幾幅畫時是什麼感覺?”

無名道:“感覺,就是看第一幅畫時感覺那花蕾好像充滿了力量。第二幅畫像是熊熊火焰,第三幅畫有點像死亡,第四幅畫,第四幅畫就像自己變成嬰兒一樣。”

白龍“啊”的一聲叫了出來,張大了嘴,睜大眼睛看著無名。

過了一盞茶功夫,才叫道:“這,這怎麼可能,無大哥和我們年紀相若,怎麼能夠參透這人生生死,參透生命?”

白玫微微一笑道:“無大哥如何參透這畫中的奧秘,當真匪夷所思。不過既然已經有人參透了畫中的奧秘,那麼我們的打賭就是你輸了。”

白龍呆呆地坐著,一動不動,額頭滿是汗水。

無名和周衝對望一眼,心中大惑不解,心想,白龍響當當的漢子,刀架在脖子上也不會皺一皺眉頭,怎麼跟自己姐姐打個賭輸了竟會這般驚駭。

周衝道:“就不是一個賭嗎,輸了就輸了,難道白姑娘還會讓自己的親弟弟為難不成?”

白玫道:“周大哥說的是,我不但不是為難他,而且完全是為了他好。”

周衝道:“白大哥,既然白姑娘是為了你好,這個賭輸了就認了,也沒什麼要緊的。”

白龍低聲道:“你不懂的,你不懂的。”

突然白玫怒道:“難道在母親靈前發的誓言你都敢不認?”

白龍低下頭,訥訥地道:“姐姐,我,我······”

白玫道:“你就是不肯離開鹽幫,不肯離開江湖,難道你不怕將來有一天死在江湖中麼?”

無名和周衝這才恍然,原來姐弟二人在母親靈前打賭,若是有人能夠參透那四幅畫的奧秘,白龍就得退隱江湖。這個賭完全是姐姐對弟弟的一片疼愛之意,但白龍卻並不想離開江湖。

無名道:“白大哥,江湖本就是個是非之地,整日裏血雨腥風,刀光劍影,沒有一絲安樂。隻有離開江湖,才能平平淡淡地安享人生。”

白龍喃喃地道:“平平淡淡,嘿,平平淡淡。那樣的日子還有什麼樂趣,還不跟死了一般。”

無名搖了搖頭,不再言語,心知再勸也是無用。

對於一個年輕的江湖人士而言,他的真正的生命才剛剛開始,他要在江湖中揚名立萬,創一番事業,甚至要創造一個屬於自己的神話。他們就像看見火的飛蛾,毫不畏懼,明知是死,還是會毫不猶豫地一頭撞過去。

隻有經過九死一生的殘酷現實,飽受血雨腥風的摧殘,將心中的一腔熱血灑盡,才能明白平平淡淡的生活才是真的生活。

其實不但是江湖如此,人生也是如此。人一輩子都在追尋,追尋自己理想中的人生,毫無畏懼,勇往直前,等到臨死的時候才會發現,自己一輩子追求的不過是一場夢,這個夢很美,但是卻永遠沒有醒來的時候。

白玫道:“弟弟,你就聽聽無大哥的話,離開江湖這個是非之地吧!你可知道,我整日裏都在為你擔心,擔心有一天會失去你。”說道最後已經變成嗚咽之聲。

白龍抬起頭,淚眼朦朧地看著白玫,突然轉過身,大步走了出去。

白玫頹然坐在椅子中,茫然若有所失,眼睛呆呆地看著門外,淚水早已潸潸而下。

周衝看看白玫,又看看無名,終於衝出門去。

無名從小到大,從沒有見過女孩子流淚,更不會安慰女孩子,隻呆呆地坐著,看著茫然的白玫,心中不知如何是好。

過了良久,白玫才止住眼淚,眼神中又有了活著的光芒。

無名訕訕地道:“白姑娘,你,你沒事吧?”

白玫淒然一笑,道:“多謝無大哥關心,小妹沒事。倒讓大哥見笑了。”

無名道:“沒有,沒有。小弟怎敢見笑姑娘。”

白玫“噗嗤”一笑,心想,這無大哥當真奇怪,有時像是修為高深的大覺之人,仿佛能夠看透世間的一切,有時又像個不諳世事的無知青年,不懂一點人情世故。

白玫側過身,對著另西間屋子叫道:“銀瓶,添些茶水。”

銀瓶解開簾子,捧著一個茶盤,上麵放著一個冒著熱氣的茶壺,走了進來,給二人添了茶水,便站在白玫身側,不再離開。

無名喝了口茶,站起身拱手道:“多謝白姑娘盛情招待,天色已晚,既然姑娘已經沒事,還是早點休息。小弟告辭,不打攪姑娘休息。”

銀瓶“噗嗤”一笑,道:“真奇怪,你們三位公子都自稱小弟,別人都是大哥。哪有一個人既是大哥又是小弟的道理。”

白玫道:“小妮子,不得無禮。”

銀瓶吐了吐舌頭,一雙眼睛滴溜溜地直轉,笑眯眯地看著無名。

無名轉身欲走,白玫叫道:“無大哥。”

無名轉過身,看著白玫,問道:“白姑娘還有什麼事麼?”

白玫臉色微紅,低著頭,神色忸怩,不知該如何回答。

一旁的銀瓶對著無名一笑,道:“無公子真不懂女孩家的心事,小姐剛哭過,當然要有人陪著說話才能‘真的沒事’。這你都不懂。”

白玫嗔道:“小妮子,想挨罰是不是。誰要人陪。”說到後麵,聲音已經細若蚊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