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1 / 3)

第八回廬山峰頂風雲時際會

漢陽台上英雄灑淚訣

且說江華陽、宋敏與兒子江明當日別了劉伯溫,隻消半日,兩騎已馳至奉元城內。進了陝西行省分壇--恭王府大廳,見過湯臣等人,幾人計較拒敵之策,商討攻城之法,無須贅述。

白駒過隙,轉瞬半年已過。江華陽引壇下義軍與元廷陝西行省左丞博羅特穆爾相抗十餘陣,經過幾番激戰,攻克河間路、興元路,兵鋒直指河南江北行省汴梁路,陝西形勢向好。各地捷報傳來,龍興路、肇慶路、鄱陽湖被弘法法王彭瑩玉攻占;蘄州路、安慶路被護法法王韓山童攻克;武昌路、常德路被傳法法王劉福通攻陷。但執法法王毛貴所據山東、山西十餘州縣丟失殆盡,屬部義軍全軍覆沒,毛貴下落不明。元廷麾軍直指江西,威逼湖廣。正在分際,白蓮教濠州總壇派驛卒八百裏快馬傳來密令,定於九月下旬,在廬山召開聖教總壇大會,製定抗元方略,陟黜壇舵人員,部署作戰計劃,務請江華陽壇主親臨。

原來,在數日前洛陽城外牡丹坊中,江華陽、宋敏將《易心經》交予杜立賢後,杜立賢使人秘密譯出文字。將其中武功、暗器兩部留下,餘下天文、地理、兵法、術數四部及毛貴行軍布陣虛實密報江西行省平章政事察汗鐵木爾。半年來,白蓮教執法法王毛貴在濟寧路、大同路與元廷腹裏左丞相泰不花相抗。因毛貴指揮得法,麾下兵精將悍,數月之間,攻破山東、山西十餘州路,兵鋒直逼京師大都。元廷上下惶惶不可終日,急令各省火速回師馳援。京畿官員也幾經廷議,紛紛計議遷都以避其鋒。察汗鐵木爾得知京師勢如覆卵,危在旦夕,日夜麾師馳援大都。幾日後,與毛貴所部義軍在大都路、霸州、薊州接住。因察汗鐵木爾已得知毛貴行軍布陣詳略,白蓮教諸位法王又不能互相配合,共同進退,致使毛貴一部孤軍深入。察汗鐵木爾依照《易心經》中所載兵法,將毛貴一舉殺敗,屬部幾近全軍覆沒,白蓮教腹裏、山東、山西所奪州路盡皆失陷,毛貴也身受重傷,下落不明。

擊潰毛貴屬部後,察汗鐵木爾麾軍據汴梁、克龍興,直下江西,威逼湖廣。心中始終為陝西行省形勢憂慮,暗忖江華陽已是元廷心腹大患,武功智計,萬中無一。陝西行省左丞博羅特穆爾定敵不住,早晚必敗。深恐江華陽乘虛而入,攻取汴梁路,則所屬三軍腹背受敵,進退不能,如甕中鱉,釜中魚,隻能任由擺布,必定覆亡。於是殫精竭慮,日謀夜量,思定一條毒計,令杜立賢陷害江華陽。

杜立賢早恨江華陽幾番寄書總壇,數言營救杜萬一之策,早已心懷不忿。心忖若救出父親,教主之位早晚不保,更有性命之虞。手中《易心經》也早已密呈察汗鐵木爾,無法對聖教上下交代。便依察汗鐵木爾所授密計,籠絡在洛陽城外牡丹坊中見證《易心經》交付的兩人。將《易心經》中暗器一部給予江南行省壇主陳友諒,許諾陰謀得逞後,取代毛貴任白蓮教執法法王,並為大元千戶、忠義侯。給江西行省壇主張世誠齎送金銀珠寶三千兩、歌姬美女十名,也賜千戶,封誠意侯。三人一拍即合,各取所好,依察汗鐵木爾籌劃密計,誣陷江華陽與毛貴同謀,投靠元廷,將《易心經》呈獻察汗鐵木爾。欲借白蓮教廬山總壇大會之機,置江華陽於死地,江華陽卻哪裏能夠得知。

話說當日江華陽接到總壇旨令,見了宋敏道:“敏兒,聖教急令,十月下旬在廬山召開總壇大會,距今已不足兼旬,可是遲誤不得,幾日內即須起身赴會。”宋敏猶疑道:“伯溫兄已離開終南山半年,四海雲遊了,明兒可怎麼辦?”江華陽歎道:“目下陝西分壇各舵,日日打仗,夜夜鏖兵,戰火不止,紛亂不息。明兒在此處也無法照料,就帶他一同去吧。”宋敏笑道:“也好,就一道去吧。”

兩日後,江華陽安排定分壇事務,作別湯臣等人,當下與宋敏攜江明啟程。兩騎八百裏快馬,疾馳如風,當日申時已達金州。第二日,過了旬陽巡檢司,棄馬乘舟,登上早已在此等候的一艘單桅船。順漢水揚帆南下,過襄陽、經沔陽,沿途景色綺麗,奇山怪水,煙樹奇石,不可細說。非止一日,已駛至漢陽,順流進入長江。但見大江:

碧波奔騰,夭矯若龍。波瀾壯闊,氣象萬千。江上大船小舟,往來不息。江畔怪樹煙村,不可盡覽。

江華陽、宋敏正在船頭看此江景,前麵駛來一艘三桅大船,船上隱隱約約似有打鬥聲。一盞茶時間,兩船駛近,兩人看時,見船板上四人正在纏鬥,旁邊有十餘人觀陣。內中兩名老者,都著醬色戒衣,頭戴九陽巾,一胖一瘦,一高一矮。矮胖者眉似墨刷,眼若銅鈴;瘦高者麵黃睛赤,形銷骨蝕,正是峨眉二老。交手兩名女子,一人著淡紅色羅裙,眉似翠羽,肌如白雪;一人穿淡藍色石榴裙,眉若青山,雙瞳剪水,正是香雪海門下瓊花屋主、菊花屋主。江華陽不禁一凜,暗忖峨眉二老如何會在船中,兩名女子恐非其敵手。

隻見龍伯子木之全一拳打出,拳力雄渾,拳法淩厲,罡風勁急,正是峨眉擒跌法中“披荊斬棘”。周遭觀戰十餘人衣袂蕩起,紛紛後退數步,瓊花屋主、菊花屋主兩人也向邊上避過。木之全哈哈大笑道:“師弟,小心點!可要憐香惜玉,不要壞了美人兒。這倆人細皮嫩肉、如花似玉也真難得,今日正好咱老爺受用一番。”海若子雲之勝大笑道:“煮鶴焚琴、辣手摧花也不是我的做派。師兄,這倆水靈靈、白生生的倒適合你的胃口,不過昨晚連禦八人,大傷元氣,今日能吃得消嗎?”木之全大笑道:“你行我能不行嗎?咱家就勉為其難,辛苦一點吧。”雲之勝浪笑道:“隻好如此了,這船上百十人可怎麼辦?他們已認得我等兄弟了。”木之全道:“死人還能說話嗎?下船後,一把火燒了便了。”

瓊花屋主避開木之全拳風,青光一動,手中雙劍猶二龍出海,裂空刺來,口中叱喝道:“峨眉派為中原七大門派,你兩人也是武林名宿,竟作**淫賊,枉作正派中人!今日勿太猖狂,休放厥詞,此處便是爾等喪身之地。”菊花屋主也手執梅花刺,如翔鶴排空、飛雪卷地,倏忽刺來。峨眉二老哈哈大笑,一人用掌,一人使拳,枯槁拳掌如影隨形,劃出動地拳象,彌天掌影,打將裏來。七八招方過,瓊花屋主、菊花屋主二人已逐漸不敵。

江華陽使船家轉舵,向大船靠了過去,片時之間,兩船相交,江華陽、宋敏飛身上船,見甲板上血跡斑斑,橫七豎八的躺著四五人。峨眉二老眼見江華陽、宋敏兩人上來,登時吃了一驚,當即罷手,厲色道:“真是冤家路窄,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偏進來,今日便擒了你二人,縛往王爺帳下請賞。”江華陽叱道:“爾等為虎作倀,助紂為虐,人神共憤;濫殺無辜,**婦女,喪盡天良。所作所為,令人發指,直教峨眉蒙羞,武林不齒,身為正派中人,有何麵目見天下英雄?”木之全笑道:“手下敗將,垂死之人,羅唕什麼。”雲之勝笑道:“管中窺豹,書生之見,你知道什麼是武林?弱肉強食,巧取豪奪,成者王侯敗者賊,才是武林。隻重目的,不論伎倆,更是江湖準則。所謂名門正派,自詡名門,實則欺世盜名,夜郎自大,迂腐自利;自負正義,其實道貌岸然,假仁假義,沽名釣譽。還不如我等活得真實、自在。別是螞蟻緣槐,井底之蛙,否則幾時死都不知道。”江華陽道:“無恥淫賊,一派胡言,公道自在人心,黑白豈容顛倒,看劍罷!”與宋敏雙劍出鞘,赤龍、青鳳劍猶如驚虹貫日,卷地而來,霎時間,四人殺至一處。

劍落風雨,拳奔驚雷,一盞茶時分,三十招已過。峨眉二老因昨夜縱欲過度,船上風高浪顛,船板搖晃不定,兩人不服舟楫,頭暈目眩,盡落下風。欲使天冥鬼手,因元氣未複,內力不濟,難以施展。覷此情狀,二人拔身而起,一前一後,似鴞鷂般掠下大船,雙足輕點江麵,隻幾個起落,已到了岸上,江華陽、宋敏並未追趕。

宋敏道:“峨眉二老如何會在船中,為何與他動手呢?”瓊花屋主道:“不是冤家不聚頭,此客船自江浙行省集慶路啟航,途經江州碼頭,倆老賊泊岸時上了船。昨日夜裏,兩人擄掠**八名女子,破曉時被人發覺,便打死欲行解救的幾人。我倆出手相助,卻不是老賊對手,正在分際,賢伉儷到了。”宋敏恨聲道:“峨眉二老,枉列正派,名為師尊,實則奸宄,**擄掠,天人共憤。”江華陽歎道:“淫賊不除,江湖難安,行此惡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