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曰:千山竟妖嬈,江湖兒女嬌,萬裏江天寂寥,煙雨任逍遙。憑欄看劍吟嘯,拔劍風雨飄搖,四顧雲水渺。把酒醉紅塵,卷起裂岸濤。
江湖笑,情飄渺,人未老。歲月猶刀。長歌一曲曲未老,萬丈紅塵難銷,莫如褪去紅袍,歸來才最高?梅師竹友逝,山水寄英豪。詞曰:千山竟妖嬈,江湖兒女嬌,萬裏江天寂寥,煙雨任逍遙。憑欄彈鋏吟嘯,劍出風雨飄搖,四顧雲水渺。把酒醉滄海,卷起裂岸濤。
江湖笑,情飄渺,人未老。歲月猶刀。長歌一曲曲未老,萬丈紅塵難銷,莫如褪去紅袍,歸來才最高?梅師竹友逝,山水寄英豪。
此詞調寄《江湖笑》
此詞調寄《江湖笑》
引子
長江水浩浩湯湯繞城北郭而過,卷起無數浪濤,洗盡千秋人物,盡滔滔東去。江上,一碧千裏,煙波渺渺,遠帆如煙,舢板如織,不盡繁忙;近岸,纖號聲聲,魚唱嫋嫋,十數名纖夫正袒背拉著一艘海鰍官船泊岸;汀渚上,各色野樹香草,紅的如火,綠的似茵,開的如火如荼。錦繡千裏,如畫江山,正是江州初春時節。
江州城內,樓台連接,屋宇嵯峨,店鋪、客舍林立,酒旌、茶肆連雲。江州自古繁華,至此正是大元至正年間,江州雖不及遠日繁盛,但仍舊為水陸要衝,端的是人豐物阜,繁華萬千。在城南白石街的天悅客棧裏,有一老者和一少女正在彈唱,庭中十數人正在喝茶賞聽,那老者有五十歲上下,懷抱三弦,一件長袍已破敗不堪,已洗的不知是什麼顏色了,少女若十五六歲年紀,身量嬌小,容顏俏麗,手執牙板唱道:
“袁州參知政事暴殘,欺良怕惡禍黎元。三年參知政事滿,賺取白黃堆山。朝廷捕白蓮要犯,捉拿百姓作填。百姓怒,黎民怨,無奈何任作奸。鳳凰雙俠夤夜至,拂曉懸此賊首級在門樓。元廷奸佞心驚,天下黎庶喜歡。”
一曲終了,曲聲和婉,音色淒楚,堂下十數位茶客紛紛拍手叫好。那老者忙起身向眾位抱拳道:“小人張恨天,祖籍河南許州人士,因家鄉戰亂,流落貴地,還望各位鄉親看覷,賞小人父女一口飯吃。”那少女捧一隻銅盤來到眾人前麵,眾茶客往盤子中丟錢,“叮叮當當”霎時便集了幾十文,張恨天長揖道“今天下離亂,群雄並起,盜賊蜂湧,百姓罹難水火,正所謂寧做太平犬,不做亂離人呐。”茶席中一白麵長衫之人離座慨然道:“堂堂大元,律令朝令夕改,鈔銀屢屢變換,咱老百姓難過呀。鳳凰雙俠譽名四海,俠聲九州,不如投他打元狗去。”張恨天歎道“江州城也是幾度易治,先後被白蓮教兩次攻克,如今又被元江西行省平章政事察汗鐵木爾收複,戰亂一起,苦的還是咱老百姓啊。”坐客中一短衣赤膊之人聞言道:“真沒法活了,咱也加入白蓮教打元狗去。”張恨天喟然道:“如今大元,可謂千瘡百孔、病入膏肓、聖手難醫了,有一闕流傳大江南北的《醉太平小令》,以饗眾位客官。”隻聽三弦叮叮咚咚一陣響,張恨天唱清音唱道:
“堂堂大元,奸佞當權,開河變鈔禍根源,惹白蓮萬千。官法濫,刑罰重,黎民怨。人吃人,鈔買鈔,何曾見。賊做官,官做賊,混賢愚,哀哉可憐”。眾茶客聽畢都唏噓不已。
此時江州城被元江西行省平章政事察汗鐵木爾攻取不久,民心未穩,起義不絕,反戈頻仍。中原百姓久惡朝廷,州府哪裏能夠鉗百姓之口,順百姓之心,因此在街頭坊間議論時局乃平常之事。
第一回白蓮聚義瘐樓鏖勍敵
鳳凰聯璧驚天橫劍影
元朝末年,朝廷****,任用貪官,放縱酷吏。各級官員賣官鬻爵,朘民膏血,強稅重賦,重勞惡役。殺雞取卵,一年強征百姓三十年稅賦,以致史雲:千裏無雞鳴,餓殍遍於野;為煙斷絕,道路榛塞。應用嚴刑苛罰,犯罪之人若不以金銀財帛相送,輕者傷殘,重則按白蓮教黨徒處斬。
當時能夠叫的出名目的刑罰便有械、鐐、棍、剝皮、抽腸、鉤背、墮指、刺心等幾十種之多。天下百姓不堪忍受,紛紛揭竿而起,加入當時反元複漢的白蓮教。白蓮教出現於公元五世紀,源於佛教淨土宗,供奉的是阿彌陀佛,他代表光明,就是“明王”,勸世人念佛修行,多做好事,死後便能到西方淨土白蓮池過上快活日子。白蓮教給廣大百姓帶來了無限美好的希望,他們一經信教,就篤信不移,虔誠等待明王出世,彌勒往生。壓迫愈烈,反抗愈熾,一時間,星星之火遍燃大河上下,長城內外。有當時流傳的扶萁詩一首:
天遣魔軍殺不平,不平人殺不平人。
不平人殺不平者,殺盡不平方太平。
江西臨江路新渝州官道上,兩旁古木聳天,長蒿如林,一騎如風馳來,馬上騎者白麵無須、眉細目單,長衫隨風,正是江州城裏天悅客棧中著長衫的聽客。忽聽得奔馬鳴嘶,馬上行者提韁勒馬,奔馬立時慢了下來,他駐馬望去,見前方官道上一男一女並轡走來,那男子豐神俊逸,著一件青袍,色如曉月,劍眉英挺,目光清亮;女子眉目如水,容顏似畫,罩一件紫衣,慨然有出塵之態。那人看見,慌忙下馬迎了上去,抱拳道:“屬下江西行省吉安路舵主白不信參見江壇主、宋女俠。”來人正是白蓮教陝西行省壇主,人稱鳳凰雙俠江華陽、宋敏人夫婦。兩人下馬回禮道:“原來是白舵主,看你馬蹄聲甚急,是往哪裏去?”白不信道:“五日前,江州被元廷江西行省平章政事察汗鐵木爾率部攻陷。朱元璋、張世誠為克複江州,隻身前去行刺察汗鐵木爾,不成被擒。屬下奉韓法王之命去引吉永、安福二州軍兵,麾兵北上,指日克服江州,營救二位壇主。”江華陽道:“朱壇主、張壇主乃聖教股肱,為人豪俠,理當戮力相救。”白不信又道:“杜教主令諭,若遇見江壇主,諭三日後未時時分在江州城北庾樓相見。”宋敏道:“總壇大會不是告於在濠州開嗎?”江華陽笑道:“你我赴總壇大會,轉道江西,已有數日,旬日間便可抵達濠州,此令誠為總壇臨時諭令。”白不信道:“是杜教主口諭。”江華陽道:“杜教主已親臨江州了?”白不信道:“杜教主已於三日前親臨江州,正會江州左近諸路大軍商討奪取江州之策。”江華陽道:“江州為江西門戶,北控瀟湘,南略江西,曆來為兵家所必爭。月餘來被反複攻奪數次,前番察汗鐵木爾奪取江州一役,聖教江西數路軍馬全軍覆沒。杜教主今次親赴江州,是必為決心收複江州而來。”白不信揖道:“江壇主所言甚是,屬下事急,先行一步,後會有期。”江華陽道:“白舵主自便。”辭別白不信,江華陽道:“新渝州離江州有數百裏之遙,三日後須達江州,要加鞭趕路方好。”宋敏湮聲道:“離家之初,把明兒寄於終南山劉基那裏,已有月餘未見,真有點想念明兒。”江華陽笑道:“伯溫為人慎微,智量寬弘,徹天曉地,明兒在彼定會受益。”又道:“伯溫在元入仕二十年,因秉性剛直,為官清正而罷官,隱居老家青田也不得安寧。不得已歸隱終南山與我為友,忝屬知己,足慰平生啊。”宋敏笑道:“這倒也如你,梗直如竹,剛正似石,真好比山間老鬆。”江華陽聽罷哈哈大笑,談笑間,二人策馬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