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的長安春寒料峭。
“給事中稍待!”一頭戴黑紗軟襆頭,身著淺緋色圓領服,留著兩撇胡子的中年男子邁著急步向安上門匆匆走來,邊對著門外正準備上馬的男子呼到。全然不顧把守兵將詫異的眼神,這要是被禦史們參上一本失儀可夠這位五品‘大員’喝一壺的了。
“六弟,聽聞二郎在五弟入殮時悲痛至昏厥過去,可無恙?”冒著被參皇城失儀的風險高呼,到底是把這位給事中給叫住了,氣息還有點急促。
給事中手中依然拽著韁繩,另一隻手一個虛握道“我道是誰在呼喚於我,原來是三兄啊。二郎當時哭天搶地、悲痛欲絕,竟突然昏厥過去,昨日下衙後我去看過一趟,雖還未醒,氣息到還算平穩,卻是虛驚一場!我這正準備去看望看望”
“無事便好,無事便好”呼喊者麵色一鬆,到是放下心來,隨即一臉唏噓道:“五弟正是春秋鼎盛,就這麼去了,當真是讓人猝不及防,好在大郎二郎托五弟門蔭都得了官職出了仕。正好六弟要去,我這有份契書,是三原的一個莊子,五弟清寒,家中沒什麼浮財,六弟幫我帶去交予弟妹,也好補貼補貼。”呼喊者臉色一肅,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卷麻紙來。
給事中像是知道要發生什麼一樣,對如此一份大禮卻是一點都不感到驚訝,鬆開韁繩,雙手鄭重接過帛書“如此我代嫂嫂謝過三哥了。我這就去。”說完將契書揣入懷中,向呼喊者拱了拱手,隨即翻身上馬,馬兒踱步離去,身後一褐衣仆人快步跟上,動作一氣嗬成,到叫人看得賞心悅目。
這位給事中便是當朝已故尚書右仆射杜如晦的三弟杜楚客,排行第六。而這位喚作三哥的男子便是當朝中書舍人、安吉郡公杜敬同,是杜如晦和杜楚客的堂哥,排行第三。至於他們關心的二郎。。。。。。
“這不是真的,這是在做夢。”盡管醒來的杜荷已經在腦海中默念了一千遍了,但屋內無比真實的場景以及手上摸著潤滑的床沿都在告訴著他一個殘酷而美好的事實。他!穿越了!
說來杜荷也真算個倒黴蛋,走路跌了一個跟頭便靈魂出了竅,再一眨眼便看到了一個靈堂,一個虛晃晃的中年大叔站在棺材板上對自己笑了一笑,便躺了進去。頓時杜荷三魂七魄丟了兩魂六魄,立馬兩眼一翻暈了過去,這一昏迷就是兩天一夜。
冥冥之中杜荷知道這具身體似乎也叫杜荷,冥冥中又似乎知道了很多事,那個把他嚇暈過去的大叔似乎叫杜如晦。乖乖,雖然杜荷隻是個小會計,有限的曆史知識也隻限於高中曆史書,但身為西安人,祖上出過的杜仆射卻是早已如雷貫耳。得見這位老祖宗真不知是應該高興呢?還是應該高興呢!媽的,當年堂堂理科學霸卻因為英語渣渣誤入會計門,整天看著電腦上的框框頭大如鬥。承蒙老祖宗厚愛,既如此,便讓小子來見識見識老祖宗們的風采。
“大娘,大娘,二郎醒了!”正閉著眼胡思亂想的杜荷被嚇得一哆嗦,睜眼一看,一個頭上梳著小丫髻,穿著素白半臂衫的小人影一邊喊著一邊往門外奔去。“太快了,太快了,還沒啥準備咋就一腳插進了老祖宗們的生活裏麵,怎麼辦?怎麼辦?”杜荷整個人感覺一下就不好了。
門外匆匆腳步傳來,一位頭挽反綰髻,同樣穿著素白半袖衫的健壯婦人推門而入,一眼便看到匡床上的娃睜開了眼,黑漆漆的眼珠正在眼眶了打著轉。“二郎,可好些了?”健婦壓下激動,來到床邊,輕言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