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安的二月正是乍暖還寒的季節,尤其是沒有陽光的夜裏,刺骨的陰寒伴著細碎的雪粒仿佛要透過皮膚耗盡人們的每一絲熱量。
深夜的街上早就沒有了人影,隻有一個喝醉的家夥沿著小巷斑駁的路麵晃悠著,狂吼著,直到在明鏡巷對麵小巷子口撒起尿來。
另外再有的就是在小巷子裏一個路燈照不到的漆黑角落裏,幾個瑟縮的少年穿著破舊的黑色薄襖圍著一個劈啪作響的小小的火堆拚命地汲取著可憐的熱量。
其中一個獅鼻闊嘴的矮壯少年一邊默默地烤火一邊看著手裏那柄鋒利的斧子,垂下的眼眸中不時的閃過一絲本不該屬於這個年齡的凶戾之色,而他旁邊緊挨著的是一個麵色蒼白,瘦弱不堪的少年,隻見他抖了抖身上的雪粒,帶著顫音的小聲的朝對麵的一個俊逸少年問道:“軒……軒子哥,黑皮那個家夥啥時候能來啊?他會不會今天不來了?”
“他一定會來的!我跟蹤他七天,每次他們去新寶麗之後,黑皮那個家夥都會來找明鏡巷的情人。”說到這,俊逸少年狠狠地咬了咬牙,修長入鬢的眉毛仿佛利劍般揚了起來,微眯的眼睛閃過一道寒光。
緊接著他仿佛又想起了什麼一般眉頭微蹙,看看麵前的兩人,低頭輕聲的說道:“小寒,阿虎,其實這件事情我自己來做就好,你們不用這樣!”
“軒子哥,你說的什麼胡話!顧奶奶不僅是你的奶奶,也是我們兩個的!平時我們的父母外出打工,不都是奶奶照顧我們,關心我們,要不然我們早就和那些雜碎一樣了。”名叫阿虎的矮壯少年猛地抬起頭,激動地含著眼淚低聲悶吼著。
一想起昔日慈祥的老人現在已經成了一捧骨灰,他就恨不得把那個毆打了顧奶奶卻揚長而去的黑皮混蛋碎屍萬段。要不是眼前的軒子哥告訴他衝動隻會壞了事,他早就揣著斧子去砍死那個痞子了。
林軒聽到阿虎的這些話,胸口又是撕裂般的絞痛,含著眼淚的雙眸仿佛又看到撫育了自己十八年的奶奶就這樣撒手人寰,看到那個隻因為奶奶向他要燒烤錢就將奶奶毆打致死的王八蛋,看到那些總是遲來的警察們冷漠而又敷衍的目光,看到背地裏那個混蛋和警察勾肩搭背的囂張模樣,胸中一股滔天的怒火就直衝上了腦門。
就在這時,最近才發生的噩夢般的劇烈頭痛也隨著怒火一起襲來,那仿佛撕裂靈魂般的劇痛讓林軒發狂般的揪打著自己的頭,卻又緊咬牙關不讓自己吼出聲來。
阿虎和小寒看見慌忙上前按住林軒正在自殘的雙手,死死的把他壓在地上,一邊噙著眼淚,一邊笨拙的安慰。
林軒抽搐著繃緊的身體,好像瀕死的魚兒用盡最後一口力氣在拚命的呼吸,直到死死抵在地上的額頭正中一顆米粒大小的金色繁複玄奧的符號一閃而過,他才慢慢的鬆弛下來。
看見林軒慢慢停止了掙紮,阿虎和小寒也放開了手,對視一眼,各自暗歎老天爺對林軒也太過殘忍,親人去世的剜心之痛還不夠,還要遭受這地獄般的折磨,也就是林軒的強悍的意誌力才能堅持下去,要是別人早就一死解脫了。
林軒軟軟的趴在冰冷的地上,疲倦仿佛潮水般襲來,自從奶奶死後,悲傷過度的他昏迷了一天醒來後,這該死的頭痛就像是惡魔般的纏上了他,而且每次頭痛後,都仿佛有無數又熟悉又陌生的畫麵和聲音在腦海中掠過,可每當林軒想要看清楚的時候,卻猶如氣泡般一個個破碎消失,這種近在眼前卻又觸碰不到的痛苦竟然比頭痛還要令人難以忍受。
幾分鍾之後,林軒晃了晃腦袋想要翻身坐起,旁邊的兩人一看趕快上前把他扶了起來。小寒低聲道:“軒子哥,要不今晚就算了,反正我們知道他的習慣,晚幾天也跑不了。”
“不行,遲則生變!雖然我們摸清了黑皮的情況,但是誰也說不準明天會有什麼變化。”林軒深吸了一口氣,嘶啞地說道:“我沒事,疼過就沒事了,倒是你們兩個一定要記住我們的逃跑路線和我們在逃跑路線上的布置。”
“放心吧,我們演練過好幾次了,閉著眼睛都能跑掉。”阿虎剛剛咧著嘴說完,就看見林軒的瞳孔一縮,他猛地回頭,正看見半醉的黑皮正打著趔趄向明鏡巷走去,旁邊還有兩個小弟在攙扶。他“刷”的一聲從腰間抽出斧子,像看見獵物的猛虎般腰一弓就要衝上前去,這時一隻修長的手死死的按在了他的肩膀上,耳邊傳來緊咬牙關的一聲:“等他們進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