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您這些都聽誰說的,反正我從來沒有對記者胡說八道。”
“你的意思,從來沒想過做我徒弟?”
李清歡坦誠道:“我非常想做您的徒弟,但這鍋我不能背。如果您看不上我,隻能怪我沒這個福分。”
關一齋微微闔目:“你有沒有想過有時候一句話能改變命運,可你偏偏不說。”
“因為我爸從小教我做人坦蕩,要活得像個老爺們兒。如果您沒什麼事的話,那我先走了。”
李清歡說完,等待對方放行。
關一齋感覺自己低估了李清歡,這小子早已看出自己是在故意試探。
此時,羅莉莉躲在後麵的休息室裏,捂著嘴,幾乎快要笑噴。剛才她和師公打賭李清歡不肯背鍋。關一齋輸得心服口服,對李清歡的印象也有所轉變,繼續問:
“聽說,你以前是學醫的,為什麼想當導演?”
“您是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不想聽廢話。”
李清歡實話實說:“我想賺大錢。”
關一齋臉色難看起來,對於一個年過半百的老藝術家來說,錢就像茅坑裏的石頭一樣又髒又臭。倒不是因為不缺錢,隻是一種矯情的執念,往好了說是老藝術家骨子裏的堅守。關一齋在貴圈摸爬滾打的時間比李清歡的年齡還大,即使生活最艱苦的那幾年也沒拍過一部商業片。他把演藝事業視為生命,認為戲曲、話劇、電影,等等,並不是單純的商品,而應該成為一種給人帶來精神享受的藝術。盡管他知道賺錢是一個心照不宣的動機,可“錢”字從一個文藝青年嘴裏說出來就顯得很俗,非常俗,俗不可耐!
羅莉莉對李清歡的回答也很失望。她知道師公擔任名譽校長至今見過成百上千的學生,聽過各種遠大的理想和目標,從沒有一個學生敢在他麵前這樣明目張膽談錢。所有學生都知道拜金是一齋老師最討厭的心態。
“你想用錢做什麼?”關一齋問。
“我想把家裏的祖宅從房東那裏買回來,所以需要錢,很多錢。”
李清歡的回答讓關一齋想起曾經引以為傲的徒弟——張樺。
張樺成明後為了賺錢放棄藝術,熱衷於拍攝粗製濫造的商業片,認為絞盡腦汁去拍藝術片是費力不討好的愚蠢行徑。現在,聽說李清歡拍電影為了賺錢,關一齋對他的印象從天堂掉到地獄。他覺得這種人即便以後出息了,也不過是又一個張樺。
“你想賺很多錢,然後呢?”
“然後,繼續拍電影。”
“然後呢?”
“沒有然後了。”
“你賺錢是為了拍電影?”
“我賺到錢以後,要拍更好的電影。”
關一齋表情依舊嚴厲,但說話的聲音溫柔不少:
“什麼是更好的電影?”
“我覺得好的電影不是純粹的商業片。我想拍的那種藝術片受眾很少,賺不到錢。為了生活,我前期的作品必須帶有商業元素,隻有在保證有錢活著的情況下,才能拍出自己真正想拍的作品。我想成為一個真正的藝術家,一個自編自導自演的大導演。”
關一齋的眉頭舒展開來,原來李清歡拍電影為了賺錢,賺錢還是為了拍電影,合著他滿腦子隻有電影,有點意思,這小子挺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