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849年,清道光二十九年。這是這個帝國皇帝在位的最後一年,此時的他已經六十八歲。現在的大清,也早已不是康乾盛世時的情景。
興盛了233年的帝國已經走向了下坡路,這時帝國積貧積弱,國庫空虛。統治者萎靡不振,不務政事,苟且偷安。
地方州縣官員貪得無厭,勒索陋規已到立法都不能禁止的地步。加之天災不斷,糧食顆粒無收,百姓難以果腹。
所以帝國各地烽火四起,大大小小的農民起義不計其數。如北方的白蓮教,南方的天地會,還有那即將席卷整個帝國的太平軍。
而帝國的軍隊八旗兵士,卻早已沒有了當年跟隨先祖從白山黑水之地入關時的壯誌雄心。當年七大恨告天,十三副鎧甲起兵的勇氣早已成為過眼雲煙。
抽煙片,逛妓院,沒事打打架,遛遛鳥,聽聽戲,這才是他們日常的生活狀態。
長期脫離艱苦環境,軍事素質與精神鬥誌均已消磨以後,當年的虎狼之師,精銳勁旅,逐漸變成了現在的老爺兵,而八旗製度也變成了一個空架子。
不僅如此,世界上的其他列強諸如英國、法國等,也對帝國虎視眈眈。企圖侵占帝國領土,擴大並控製帝國市場。
僅僅十年而已,卻還有誰記得那場轟轟烈烈的虎門銷煙?
還有誰記得那個站在虎門沙灘上雄姿英發的男人?
就在這內憂外患的混亂之世,烏雲已遮日、硝煙已彌漫,旌旗已招展,乾坤已大亂。
一場波瀾壯闊的亂世畫卷已然悄悄打開······
六月,四川成都,武侯祠。
此時正值午後,偌大的祠內並沒有多少人,顯得格外的安靜寂寥。兩個男子站立在諸葛亮殿前的一塊大石碑旁。
那是由唐代裴度撰文,柳公綽書寫,魯建刻字,文書刻水平都極高的三絕碑。兩個男人如鬆般默默的站立在碑前,欣賞著這名傳千古的碑文。
良久,其中一名男子才緩緩的道:“感激終身複故疆,遇逢魚水自非常。隻此一句,便可稱為武侯的後世知己。”
這男子看上去三十歲許,身高八尺,體態雄渾,麵目清秀,留有一尺長須,手搖繪著日月山河的紙扇,穿著如一文士。其風度超卓,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氣勢散出,令人生出臣服跪拜之心。
他額頭寬廣,雙目炯炯而神光內斂。隻是站在那,就猶如一座巍峨高山,給人以極強的壓迫感,令人望而生畏。
他身後的那個男子,被一襲黑袍籠罩著,看不清容貌。他身材不高,彎曲著腰,似乎極是敬重他麵前的文士。
那文士又道:“此乃先帝與武侯被世人紀念之地,但世人皆稱此祠為武侯祠,蓋因認為武侯勝過昭烈先帝,某卻認為武侯還遠不及先帝爾。”
此時一陣微風吹來,吹起了文士那藍色的長袍,更顯其瀟灑出塵的姿態。那黑袍男子沒有說話。因為他知道,這個半是主人、半是兄弟的男人還沒有說完,他隻需聽著就好。
果然,那文士續道:“先帝除了用兵布陣,指揮作戰不及武侯以外。其治國之策用人識人都遠勝武侯千百倍矣!彼時,漢中出謀劃策之臣如星,勇武無雙之將如雨。隻可惜大業未成而中道崩隕,如再給先帝二十年時間,在這物產富饒的巴蜀之地經營,鹿死誰手尚未可知!便知造化弄人,可感!可歎!”
文士的聲音雖然厚重,卻極是吸引人。在他說話的時候,你根本無心打擾,隻想認真傾聽,那領導群雄的魅力仿若天生。
黑袍男子還是沒有做聲,依舊彎著腰,一動也不動,似是睡著了一樣。隻是他心裏知道,自己的這位兄弟,為何今日來這武侯祠,也知道他為何對自己說這番話。心知就好,不必說出來。
雖然在外人眼中,他是讓無數人恐懼,讓無數人想要殺之而後快的男人。可是在他眼裏,卻依舊是當年那個二十多歲,還未有如今這一身懾人氣焰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