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柯爾這樣願意和獸人相處的人並不多,而且大多都是冒險者或是盜賊這類被當地人瞧不起的職業,所以獸人在自由之都的處境並不樂觀。
就算是自由民,也經常會在走夜路的時候遭到人類圍毆,更別提身分低賤的獸人奴隸了。
自由之都的警備雖嚴,對人類欺負獸人的事件卻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更加劇了人類對獸人的欺淩。
也因為如此,獸人之中也有不少對人類充滿恨意的人,在憤怒與敵對意識的螺旋交錯下,自由之都的人類和獸人之間出現了深深的裂痕。
敦巴對這樣的現象感到很滿意,再繼續這樣下去,老板柯爾一定也會明白與獸人和平共處,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在幾個月前,人類之中卻出現了自稱“獸人救贖者”的家夥。
那人四處拯救獸人,還曾經跑進黑市擊垮奴隸販子,將上百名的獸人奴隸帶出了自由之都。
因為這個人物的存在,使原本關係逐漸變差的獸人與人類,不知不覺又恢複了原本的平衡。
獸人救贖者僅在數個月前出現幾次而已,卻讓人類與獸人之間的裂痕稍微填平了一些,敦巴對那個人感到了深深的憤怒,但是也僅僅隻能憤怒而已。
雖然擅長偽裝,但他本身不具備戰鬥能力,也沒有足以影響整個城鎮的身世和背景。
對於社會的變遷、時勢的潮流使自己不滿,他隻能像大多數人一樣,選擇到酒館喝酒、聊天與發。
起床上班,下班後到酒館小酌一番,然後回到家裏與妻小共享天倫之樂。
敦巴的每天都過得很充實,雖然平淡卻心滿意足,比當盜賊的時候還要感到幸福。
不過最近他有一點不安,原因是一場夢,一場持續糾纏他長達數天之久的噩夢。
在夢裏,他變成了一個不定型的怪物,樣子看起來就像黏膠怪一樣,不過更像是一隻巨大的蛞蝓。
夢中的自己沒有妻子也沒有女兒,沒有工作也沒有朋友,隻有無盡的黑暗陪伴著他。
低語聲不斷繚繞,直到夢醒時分才結束。
雖然剛開始記得不是很清楚,不過最近敦巴終於能在起床後想起那聲音在低語著什麼了。
“你沒有老婆,也沒有女兒,你甚至不是你...”
意義不明的夢境、不明所以的低語,敦巴很想無視那個噩夢。偏偏在幸福的一天結束後,總會再次回到那漆黑一片的地方,聽著煩人的低語繚繞。
接連好幾天持續同樣的噩夢,甚至越來越感到真實,敦巴逐漸感到了疲倦,以至於今天也沒什麼喝酒的興致。
比平常早一小時離開了酒館,敦巴回到了家中,推開房門,迎接他的是自己可愛又乖巧的女兒。
“把拔!你回來啦!”
七歲的女兒撲入他的懷中,這麼天真、這麼活潑、這麼可愛,甚至這麼溫暖的女孩,怎麼可能是不存在的?
“你回來啦,今天比較早喔。”
妻子穿著圍裙出現在玄關,為了能讓辛苦一天到家的敦巴能馬上用餐,妻子總是會在這個時間做飯。
“今天有你最愛吃的燉魚喔,既然早回來了,就先洗個澡準備吃飯吧。”
妻子溫柔的笑著,敦巴忍不住上前親吻妻子的嘴唇--妻子也熱情的給予回複。
這種真實感,怎麼可能是假的、怎麼可能是不存在的?
仿佛想要對抗每晚的噩夢,敦巴試圖從各種角度證明妻女是確實存在的,即使他覺得這麼做有點愚蠢。
夜晚,陪伴女兒睡著之後,敦巴的一天也迎來了盡頭。
他回到房間,躺在妻子身旁,瞪大著雙眼盯著天花板。
也許是因為噩夢的關係,他有點不敢入眠,深怕再一次回到那漆黑一片的世界。
察覺丈夫不對勁的妻子,以溫柔的聲音問道∶“敦巴,你最近好像有點奇怪,有什麼煩惱嗎?”
敦巴遲疑了一下,把自己連續好幾天做著同樣噩夢的事情告訴了妻子。
本來以為會得到安慰,然而從妻子口中說出來的話,卻讓敦巴從床上跳了起來。
“你沒有老婆。”
“老婆!玩笑不是這樣開的,我是真的很煩惱!”
妻子緩緩起身,身上不知為何沾滿了黏稠的液體,頭頂冒出了蝸牛觸角般的物體。
她伸出像巧克力遇熱而融化般的右手,輕柔的放在敦巴肥嘟嘟的臉上,用低沉的聲音說道∶“你沒有老婆,也沒有女兒,你甚至不是你...”
敦巴大驚失色,嚇得連忙退到房間角落,鬥大的汗珠不斷從額頭冒出,無聲的滴落在地上。
妻子的身軀正在融化,逐漸轉變成一大坨墨綠色的物體,模樣看起來簡直就像放大了無數倍的蛞蝓。
那是噩夢中出現的自己,為什麼妻子會變成這副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