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厲害的人也做不到萬無一失,哪怕是據算命瞎子說神仙轉世的溫涼。
在追蹤一個連環殺人案的罪犯時,他遭歹徒重擊,滿身瘡痍的躺在病床上昏迷。
在昏迷的日子裏,溫涼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裏他還是那個玉樹臨風的他,可楊芃的冷漠疏離卻是和印象中完全不同的,他還沒來得及抓住他家親親老婆問一句自己又怎麼惹著她了,她卻在湮沒在了坍塌的礦井中。即使是個夢,溫涼也能體會到那種對著個冷冷的墓碑說話的心灰意冷。
他的夢不如當年楊芃夢的那麼真切,隻是些模模糊糊的印象,是以他醒來時也不覺得自己重生了什麼的,隻以為自己夢魘了。
睜開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楊芃,看到她推門而進的時候一把將手背上的針頭給拔了,渾身哪哪兒都忍著疼的下床撲向妻子。
楊芃看他那樣子嚇了一跳,把手裏的臉盆隨手放在桌子上,連忙跑過去迎他。兩個人抱在一起,楊芃擔心他身體,扶著人去床邊坐著。
“我叫醫生來看看。”楊芃摸著他的腦袋,哄小七似的安撫。
她站著,他坐著,臉埋在她軟綿綿的胸口上,心緒漸漸平靜。
他不敢告訴她自己夢見了什麼,怕嚇著她,隻是緊緊的勒著她的腰傳達自己的珍視。
“老婆。”
“嗯?”
“有沒有被嚇到?”
“有點兒。”
“要是我真的死了,你會永遠記著我麼?”他口無遮攔,百無禁忌的問。
“會,就算到了下輩子我也會記著你。”她毫不介懷,簡單利索的答。
溫涼笑開了,腦袋在她胸口蹭了蹭,“我也是,這輩子一直不忘,就算到了下輩子也記著你。”
“爺爺奶奶不要看!爸爸在喝奶呢!”脆生生的童音從門口傳過來,雖然是刻意壓低了,可在無比安靜的醫院走廊裏還是挺驚世駭俗的。
小丫頭在爸爸的教導下知道了隱私的含義,因此急著在爺爺奶奶麵前捍衛爸爸的隱私,長著雙臂不讓他們進門。
南軒一把捂著小七的嘴,看著溫爸溫媽尷尬是神色,很善解人意的說,“爺爺奶奶,我帶小七去樓下玩木馬。”
南軒再懂事也隻是個三年級的小孩子,溫媽不放心,也為了趕緊打破這氛圍,拉著丈夫一起走,“好好好,爺爺奶奶陪你們一起去玩。”
等楊芃出門想解釋的時候就發現門口已經空無一人了。
她回頭,衝著那個麻煩頭子皺眉,對上了溫涼憨傻的笑。
他說此生不忘,還約定了下輩子也記著。
可終究是食言了。
很多很多年,很久很久之後,在小七都快要當奶奶的時候,溫涼忘記了一切人,忘記了一切事,甚至連自己是誰都會偶爾忘記。
他會坐在搖椅上打著酣睡一覺,醒來的時候就已經不記得眼前那個老婦人是誰了。
他用略帶驚豔的眼神去看她,直起躺著的身子問她,“姑娘,你是誰啊?”
楊芃比他大三歲,可腦子卻比他清醒的多,曾經明豔冷傲的臉現在慈祥和氣,笑起來的時候讓人不禁都跟著高興,對這個管自己叫“姑娘”的男人,她一字一句的跟他解釋,“我是你妻子啊。”
溫涼臉上是驚奇,還站起來走到楊芃那邊的搖椅旁仔細的看了看這個女人,抬手摸了摸她的臉,“那我可真幸運啊,你真好看。”
又有時,他比她先上床去睡了,楊芃躺到他旁邊時總會習慣性的親一親他的唇。
家裏人從來不覺得他們為老不尊,事實上,在溫涼還沒像現在這麼健忘之前,他常常會在一眾小輩兒麵前就從身後抱著正在幹家務的楊芃和她說話,那種肉麻了一輩子的感情,大概叫深情吧。
可他忘了好多事後,就換成了楊芃更加主動一些。
她例行的晚安吻,意外的讓還沒睡安穩的溫涼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