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禮輕意重(1 / 3)

回去的路上,劉浪直埋怨劉婷把名字告訴吳忠。劉婷笑著回他道:“哥哥,那又不是什麼壞人。再說,還不是你先說出去的。”劉浪看她開心的樣子,滿腔怒火也就煙消雲散,隻是仍在心裏嘀咕:“你把自己的名字告訴那人也就算了,怎麼把我的也說出去了。”

走著走著,劉浪忽然“哎呀”一聲,想起這回出來,主要是想買些吃的零食,趕忙掉頭往回奔去。其時已近傍晚,店鋪商販均已打烊收攤,原本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變得冷冷清清,除了幾個過路的行人,就隻有一個賣熏臘腸的老太婆因為腿腳不利索,提著籃子顫顫巍巍地落在後邊。劉浪急忙趕上,也不管是什麼東西,掏出銀子一股腦兒全都買了下來。老太婆從來做的隻是小本生意,一兩銀子已是很多,伸手在身上摸來摸去找不開錢來。劉浪見她可憐,心想反正這銀子是天上憑空掉下來的,就把小手一揮,道:“不用找了!”老太婆大喜,千恩萬謝地走了。

石瀝江和劉婷從後麵氣喘籲籲地趕上,劉婷道:“哎呀哥哥,你怎麼又亂跑了。”石瀝江把剛才一切看在眼中,問道:“阿浪,我還沒問你,你哪來這麼大錠銀子?”劉浪心想,若是說是別人憑空送的,石大叔定然不信,說不定還要疑心是我偷來的,要是去告訴曾嫂嫂,自己雖然清白,但多半要大費口舌纏雜不清,那可就糟糕地很了。他年紀雖小,心眼卻多。隻略一思索,便有了計較,道:“石大叔,你不知道今天我運氣真好,狠狠地贏了一把。”當下大吹法螺,隻說他如何有如神助,大贏了幾十把,生生把幾個銅錢翻成了一兩銀子。又講剛才搶奪他銀子的吳忠,就是因為輸掉了衣服紅了眼,才要找他麻煩,他一番好心給吳忠當做驢肝肺,很是惱怒,故意把他講的十分不堪。其實這番話裏有老大破綻,吳忠衣飾鮮亮,氣度不凡,又豈會為了一兩銀子尋事。

石瀝江卻似未曾發覺,隻是沉吟道:“賭場來錢確是很快,我在翻船之前有個好友,就是幹這門勾當。隻是阿浪你須記得,賭桌上錢來得快,去得也快,終非長久之計。今天你運氣不錯,下回可不能再去賭了,記住了沒?”劉浪想起今天其實從未贏過,幾把就把本錢輸個精光,也不由心有餘悸,用勁點了點頭道:“嗯,我記住了。”又撓了撓頭道:“石大叔,那你別把這事告訴嫂嫂好嗎?”

石瀝江隻道他怕曾大娘得知他小小年紀就不學好,會責罰於他,微微一笑道:“我不說就是。不過你心腸倒好,知道幫助老大娘,很是難得。”說完看向劉浪手中拎著的大籃子,忽的露出一臉奸笑:“阿浪啊,你石叔對你這麼好,還不讓我先嚐個鮮?”劉婷也咯咯直笑,道:“我也要!我也要!”

……

“呸呸呸!”石瀝江一口吐掉嘴裏臘腸,罵道:“哎呀,又硬又鹹,難道鹽不要錢的啊!我就知道大街上老太婆的東西買不得。阿浪,下次見到這樣的老太婆可千萬別再被騙了!”劉浪見他一臉苦相,雖不明白在他口中慈祥的老大娘為何忽然變成了奸惡的老太婆,也知道大概是自己買錯了東西。劉婷也是眉頭緊鎖,她不忍讓劉浪難過,努力把嘴裏的那部分臘腸咽下,點點頭道:“其實也還可以嘛。”手卻移到背後,把剩下大半截臘腸偷偷丟在地上。

劉浪見劉婷點頭,喜道:“婷妹都說好吃,一定是石大叔你味覺退化,嚐不出味道。咦,婷妹你怎麼了,你的臉色怎麼那麼難看?”石瀝江大怒,正要反駁,忽聽得地下有咀嚼聲音,低頭一看,大臭嘴裏叼著半根臘腸,正吃得津津有味,小寶巴巴的在一旁看著,狗嘴裏口水長流,顯是極為渴望。石瀝江一愣,隨即大笑道:“我又不是狗,當然吃不出味道…哎喲,小婷,我可不是在說你。”劉婷越看越覺著惡心,終於忍耐不住,“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劉浪臉色頗為尷尬,不過看兩人情形,他也沒有勇氣再去驗證是否屬實。見大臭小寶都直直地瞅著他手中的籃子,索性把籃子翻過來往地上一倒,道:“既然你們喜歡,就都給你們好了。”大臭小寶大喜,歡吠一聲撲上,你爭我奪,大快朵頤。

石瀝江瞧得眉頭大皺,見劉婷還在幹嘔,上去拍了拍她的後背,幫她理順氣息。幹咳一聲道:“有的人哪,錢多的沒處使,花一兩銀子買了一籃子狗食。”劉浪麵紅過耳,知道說他不過,見大臭小寶已把臘腸一掃而空,兀自舔著籃子流連不已,上去狠踢一腳道:“歪狗,還不快走。”在前麵當先走去。石瀝江已為他指明客棧方向,見劉婷麵色好轉,就拉著她跟在後麵。

桃花村眾人下榻的地方,叫做“健行客棧”,得名於《周易》: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可見店主還是個有文化的人。劉浪哪裏理會得這些,大咧咧地奔上二樓,喊道:“嫂嫂,我回來了。”曾大娘聞聲開門出來,嗔道:“皮孩子,又上哪野去了。”見他平安無事,又複歡喜,把他拉進房裏道:“你這一整天都跑哪去了,可擔心死嫂嫂了。”屋裏還有幾個桃花村裏的婦女,見了劉浪,也都笑著跟他打招呼。

劉浪哪裏肯說,隻瞎編亂造一通,說是在外邊亂逛迷了路。又忽的想起一事,拍著腦袋道:“哎喲,嫂嫂你們去過那個什麼山什麼寺沒有。我隻顧貪玩,把這事忘了。”想到自己錯過了一個好玩去處,不由十分後悔。

曾大娘笑道:“是普陀山,普濟寺。聽寺裏接引僧人說,寺內近日要接待一位貴客,還要再過幾天才能對外開放。”曾大娘這日並未閑著,已將其中情狀全都打探清楚。

劉浪歡呼一聲,隨即又產生幾分好奇,問道:“貴客有多貴?難不成是皇帝老兒放著龍庭不坐,跑來寺裏燒香來了?”他在島上時,曾聽劉田宓講過梁武帝舍身出家的故事,故而發出此問。曾大娘麵色一板,斥道:“休要胡說。”劉浪吐了吐舌頭。她已知梁朝新帝登基之事,此地終歸還是梁國屬地,對皇帝不敬言語被人聽到,總是不好。正要教育一番,卻看劉浪東張西望,顯然心思不在房內。她養育劉浪許多載,又豈會不知他這時在想些什麼,喝道:“浪兒,你在聽嗎?”劉浪回過神來,連忙點頭。曾大娘道:“這幾天你就跟你石叔叔在鎮上走走,可不許跑去山上調皮,擾了大師們清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