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上，伍晶生自走進教務辦公室那一刻起，就感覺到了一種不同尋常的氣氛。他的頂頭上司、平日被圈內幾個人戲稱為“部門領導”的教導主任何凱歌一臉神秘，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學校辦公室的樊主任嘀咕著什麼。教務員安子則一臉疑惑，伸長了脖子湊到樊主任跟前，去瞅他緊攥在手裏欲加掩飾的手機。“有什麼好看的？一條短信而已。”樊主任訕笑著，故意逗安子。安子不經逗，就越發想知道他們在嘀咕什麼。這時，教務處門口又聚攏了幾個晨讀時間閑著沒事的老師，他們也翻看著各自的手機信息，在比劃著議論什麼。安子忍不住了，正待要湊攏去弄個明白，沒想到自己的手機也驟然響起。待他打開來看那信息時，似乎一下子全明白了。他連忙招呼伍晶生過去看。伍晶生懶得理他，愣坐在那裏沒動。嘴上卻嘟嚷著，說是不是又有什麼人吃了飯沒事做，往你們手機上發有關雙龍鎮教育的花邊新聞了，又有什麼內幕消息曝光了？安子回答道，是啊，樊哥他們鬼一樣，故弄懸乎。我念給你聽，你這個新聞專家給分析分析到底是誰在這背後起事生非，鼓空心勁。說罷，他便將那條引發諸多猜疑的短信原原本本的誦讀了出來：
雙龍鎮中心校一場權力之爭已塵埃落定。“陶”、“鄺”二人一個“自嚐苦果”，一個“機關算盡到頭來卻是一場空”！九年來，他們二人把雙龍鎮教育界搞得是“人間如地獄鬼橫行”，所起用之人無一不是“酒鬼”、“賭鬼”、“色鬼”！正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行政不作為、亂作為現象比比皆是。各校的教師福利、教學質量都是一年不如一年。雙龍鎮教育隻有來一次“大換血”，才有希望恢複昔日的輝煌！支持牛校長，希望牛校長能大刀闊斧的進行改革！
“安子，你屬於哪一類鬼哦？酒鬼、色鬼、還是賭鬼？”待安子搖頭晃腦地念完，樊主任繼續尋他開心，因為安子也是去年新提拔的教務員，特別能喝酒，平日還喜歡玩點小牌。安子說：“我什麼鬼都不是。硬要算也隻是個小酒鬼，比不得你樊主任在下麵當校長時威風，落在花園裏，整天圍著那些年輕漂亮的女老師轉，十足一個老色鬼！”“黑天冤枉呢！”樊主任辯解道，“要說色鬼，如今執掌咱們雙龍鎮教育的大校長牛哥那才是真正的飆角。”“嗬嗬，你樊哥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這背地裏胡說！”部門領導何凱歌隻要聽見有人講帶“色”的話題就來勁。他說這個發短信的人還真有幾分水平，概括的三個“鬼”也是事實。放眼當前雙龍鎮大大小小的十數所中小學校，那些當校長的有幾個不喝酒、不打牌、不搞女人？說著，他就扳著手指頭一個個點將起來，說誰誰喝酒有個邊，誰誰打牌是個角，誰誰善於玩女人。這個時候，樊主任和安子那兩張嘴自然是閑不住的，就你一句我一句幫襯著何凱歌將那些“鬼校長”們的風流韻事悉數抖落出來，還生怕遺漏了哪一處細節。
“我看你們這些鬼啊，是五十步笑一百步，吃不到葡萄的說葡萄酸，吃得到葡萄的也說葡萄酸。”伍晶生見他們說的眉飛色舞，冷不丁冒出來插了一句。辦公室的幾個人裏，樊主任和何凱歌都在下麵學校做過校長，在喝酒、打牌上也是頗有幾分知名度的。伍晶生不喜歡他們人五人六地在背後對別人說三道四。畢竟大夥兒經常碰在一起，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尤其是上學期末爆發出來的幾樁婚外戀醜聞，牽涉上至中心校副校長、下至片完小校長和村小校長等好幾名教育行政領導幹部，在社會上鬧騰得沸沸揚揚，影響極壞。本來，依據常理，隻要在我們的內心深處還存留著一絲明朗的是非、善惡觀念和羞恥之心，就會不屑於談論這些涉及個人隱私的“風流韻事”的。更不會當攪屎棍，撥弄一堆撒爛汙，還不顧廉恥地津津樂道。但是，現實正好相反，人們把傳播和談論這些見不得人的事體作為了茶餘飯後最濃的興致和最大的享受。越是隱秘、鮮為人知的，就越有人打探；越是遮遮掩掩，羞於見光的就越讓人亢奮。尤其是關於校長的那些事兒，更容易引發公眾的密切關注，哪怕是一星半點兒的風吹草動，也難逃那些好事者的法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