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004 傳言(2 / 3)

“知道了。”顧小溪應道。

郭永穆又道:“你的事情也不要著急,待大小姐的親事定下來,我便出麵替你把投身文契要來。”

這是和她談條件了,一個兩個的都是這般手段,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顧小溪暗自腹誹,嘴上卻道:“讓少爺這般費心,奴婢也不知怎麼報答,隻能好好伺候大小姐,讓您放寬心。”

若是平常,這話也沒什麼。偏偏今日郭永穆對這丫頭上了心,便聽出了些不一樣的味道,於是又掃了顧小溪一眼。丫頭低眉斂目,嘴邊還掛著一絲淺笑。和她說的話一樣,她的姿態看似恭恭敬敬,細品卻透著些譏諷。

他正思量間,顧小溪已經轉身回屋了,一句多餘的話也不曾說。從前他以為是木訥,現在看來,興許是人家根本就懶得多說。

這丫頭果然有些古怪。

且說郭永芳攆了兄長出去,心內也頗有些忐忑。就在不久前,她才寫過信罵那元家行事卑鄙,父親又是個耳根子軟的,這些話他若真放進心裏去了,想再回頭便難了。

她一麵暗悔自己上次太莽撞,沒深查就急著嚷嚷,一麵又擔心父親這回真個硬氣起來回絕了親事,這打落的牙齒她便隻好自家悄悄吞了。

是以不過兩三日的工夫,大小姐就消瘦了半圈。

熬了數日,終於等來了郭老爺的回音。想來郭老爺也掂量過利弊,於是不負眾望,竟然不計前嫌地再次應下這門親事。郭永芳得知消息,暗地裏歡喜了一場,人前卻不肯露了行跡。

她這回打定主意不鬆口,隻借著父兄之命,她就坡下驢便是。郭家上下都以為她不情願,必要巴著哄著生怕她不肯嫁。這樣一來,她便不必承趙氏的情了。她隻道無人知曉她這點兒做張做致的小心思,卻不知顧小溪早就看了個透,不過揣著明白裝糊塗罷了。

趙氏得了信,趕忙著人和她表姐說知。不出幾日,元家便差了媒人送來草帖子,對了八字,萬事俱備,隻欠東風。趙氏又怕郭永芳那頭再出什麼幺蛾子,便把顧小溪拐來問話。那丫頭傻兮兮地隻會搓弄衣角,自是一問三不知。趙氏也沒指望她能套出郭永芳的心思,於是又敲打了她幾番,威逼利誘叫她把人看緊了。

大小姐雖然不哼不哈,卻把趙氏心頭火苗拱得一日旺似一日。妥妥的一門親,明擺著是高攀了,郭永芳還是不領情,這是生生地打她這個後母的臉呢。老爺不在家主事,日後議親、下定、打點陪嫁都是她出頭,誰耐煩替這討人嫌的丫頭勞心費力。她有心敲打敲打郭永芳,又怕以大小姐的脾性再鬧出什麼事來,婚事一黃,傳出去旁人隻會說是她這個後母不賢。於是便盤算著全家動身去穎上,叫郭仲元自家打理這些雞毛蒜皮,她也好全身而退。

趙氏主意一定,便把郭永穆叫來合計。她隻說姑娘將來出嫁了,再想回娘家就不大方便。大小姐自幼喪母,隻有一個親爹,出嫁前父女應多處一處,以免日後落個遺憾。且老爺在外沒個知冷知熱的家人,日子長了終是不好。全家人住在一起,既能同享天倫之樂,又能彼此照應,這樣好事何樂而不為。

郭永穆心裏當即打了個突。那日郭永芳說漏嘴,雖叫他用大道理壓了回去,暗地裏卻也不是沒有心結。無風不起浪,郭老爺在任上偷偷納了個人,多半確有其事。太太尚不知情,若是興興頭頭去了,和那位小星兩下裏撞上豈不尷尬?他是個孝子,本著為父母分憂的心,便想勸阻趙氏。但趙氏今日說的話十分周全,他一時間也挑不出話來阻攔,便有心拖延些時日,悄悄和父親通風報信了再去不遲。於是他先是一口應下,又說要擇個吉日再上路,此間還要收拾行李、做箱架、雇車馬,因是一家子人都去,莊戶上的帳目少不得還要理一理,囑托個可靠的莊人代為看管。如此算下來,沒有十天半月還動不了身。

趙氏這輩子除了出嫁就沒出過遠門,聽他說得頭頭是道,便應允下來,不疑有他。

穩住了趙氏,郭永穆便忙忙地去找妹子商議。

郭永芳自打訂了親,姑娘家的心事就去了一多半。未婚夫還是個讀書種子,更是叫她稱心如意。然她貴為桃花鎮的才女,自然不肯讓夫家人小覷了,於是讀書作詩益發勤勉。旁人見她足不出戶,隻當是她不滿親事,心中意難平。殊不知她人在郭家,心神已有三分飛去元家紅袖添香了。

見著了妹子,郭永穆便把趙氏要去穎上的打算和她提了提。郭永芳聽了心中竊喜,卻小心翼翼沒露出喜色,說道:"太太真是個精細人,明明是避嫌不想沾手麻煩事,卻說得這般好聽。既如是說,那便走一趟又何妨。"

在這個家裏,郭永芳一向都是和趙氏唱反調的。趙氏想往東,郭永芳就一定會往西。郭永穆本想把事情透露給妹子,由她出頭折騰一番,就算攔不住趙氏,多少也能拖延個幾天。然而郭永芳今日難得的配合,倒叫郭永穆刮目相看了,他忍不住問道:"你明知她是不想替你操持婚事,也情願聽她擺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