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夢回煙雨,十載風雲總相憶(1 / 3)

適者生存

--HerbertSpencer《生物學原理》

1

蓋世英雄琴七弦死了,這個消息也不知道是誰傳出來的,一陣風似的吹遍了刀光劍影的江湖。有人說他駕了舟出了海,去尋找傳說中的神龍王了;也有人說他化身為神秘保鏢,去保護某一位風口浪尖的王爺;甚至更有傳言,他早起晨練順帶著看日出,不料鴻運當頭遇上了仙人,就腳底生風追隨而去…版本不一,反正結果是一樣的: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世上再也沒有琴大俠。

不管是他死了也好,隱退也罷,對於江湖混日子的流浪漢來說無疑是件好事,因為在他們的江湖道路上少了一座不可翻越的大山,距離自己的人生目標又近了一步。也並不是所有人都這麼認為,至少他唯一的女兒不會這麼想。

我叫琴悠,琴大俠唯一的血脈。爹爹失蹤那年我才兩歲,一個人世未知的小女孩,如果拿爹爹與糖果來讓我選擇的話,我毫無疑問向糖果爬去。爹爹的外號很響,也許是那柄寶劍的名頭很響,叫做軒轅劍。後來我才明白這並非精通馬屁的江湖惡棍胡亂吹捧,爹爹身在江湖地位極高,是江渚嶼十七路都統領,離武林盟主隻差一步之遙。

當年推舉武林盟主時,爹爹急流勇退,和我娘回江渚嶼樓台得月宮快活去了。而當時最有實力的競爭對手是藍鯨幫幫主藍大鯨,後來玩笑似的成為我的舅舅。我娘藍姬是藍鯨幫唯一的女長老,也是江湖中不二的女俠,爹爹的退出與此有莫大的關係。這讓那些自詡為俠士俠客的牆頭草們有了難得一致的選擇,投了藍大鯨的全票,同時爹爹也贏得一片好評。爹爹善於做老好人,一生(也就是出道三年的時間)贏得名譽無數,甚至老盟主在世還給他頒發獎狀,以彰顯他的英雄事跡。其實要這麼多名譽有個屁用,還不如一個武林盟主來得直接,其實我想極力勸阻他退回江渚嶼的,武林盟主不是每個江湖俠士的最高追求嗎?爹爹放棄即將到手的權力和地位,這讓我感到很忿怒,竟然被我娘的美色迷住了!唯一可笑的是,爹爹和我娘之前沒見過幾次麵,那時根本沒有我啊。

最讓那些假仁假義的大俠們痛恨的是軒轅劍也跟著爹爹一起消失了。由此,腥風血雨的江湖正式拉開了序幕。

2

又是一個仲夏的季節,太陽火辣辣的像一個大火球,好似不住地往下墜,天氣更加悶熱了。人們褪盡衣衫仍然不能抵擋酷暑,時而從喉嚨裏咕嚕幾聲低低的咒罵,老天好像感受到了人類的不滿,連忙送來陣陣小風,以安撫人們的怒氣。熱悶的風夾雜著混濁的氣息迎麵撲來,熱烘烘的像是冬天裏靠近了火爐子,微風過後,沒有降下一絲溫度。天熱也就罷了,何必還有該死的吸血蚊呢?我討厭夏季。

翠霞峰的南山腳下,是寬愈百丈的清水河。河水清清,如一塊透明的玉。在岸邊或者小舟上不怎麼努力也能看到河水裏生得花哨的綃彩魚,年幼的我總喜歡跳下水嬉戲地追逐它們,偶爾裝一下死引得叔叔手忙腳亂不知如果是好,每當他把我從河底打撈上來時,送給他的隻有我壞壞的笑聲。而這種惡作劇的代價是他命令似的禁止我在清水河裏洗澡,但倔強的我一如既往地暢遊在清水河裏,依舊是自由自在地在水下翻著水花追逐著綃彩魚。和往常唯一不同的是我回家後麵臨著叔叔的震怒,然後是罰跪至深夜。後來長大了些,再也沒有去清水河裏遊泳過,因為它的水真的很清澈。

叔叔的禁令是有原因的,他想要我去報仇,害怕我會早早的死去,那麼琴家一百多口的血債就沒有交代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說等我長大了再去做我該做的事。雖然這是我托辭,卻字字屬實。沒有人見到過一個呀呀學語的小丫頭提著匕首去報仇的,我這幼小的身板也不夠敵人一劍戳的。

叔叔姓琴單名一個臻字,身為江湖中最厲害的劍客琴七弦的胞弟,竟然玩笑似的不通武藝,不免成為遊俠散客茶前飯後的笑料。

叔叔自幼身子弱,又見不得血光,平日裏貫注於修身養性,將個人目標定為富甲天下。從此四處奔走,鞋破百雙,又在商壇裏唇槍舌劍的殺來殺去。終於有一天,他站在江渚嶼的最東端,那是大地的盡頭,傳說中的天涯海角,太陽升起的地方,而他的身後是一座燦燦的金山。

爹爹的不幸,成就了我的不幸,而我的不幸,成為所有親人的惡夢。我娘為了把我安全地送到藍鯨幫,自己卻永眠於衡玉之巔的雁返湖。送到藍鯨幫又如何,天下第一幫加上一個武林盟主,能敵得過整個江湖嗎?他們早已習慣了軒轅劍是琴七弦的佩劍,如今他不在了,是該拿出來的時候了。

他們每個人都像發了瘋,昔日的膽怯、不甘與懦弱化為雙目熊熊烈火。為了得到軒轅劍他們已失去本性,劍隻有一把,雖然他們自知拿不到,也要做出最大的努力去爭取。即使能看上一眼,傾刻即死,他們也心甘情願。

圍攻藍鯨幫,江湖徹底亂了。武林浩劫,千年罕遇,武林好手盡折於此,而藍鯨幫也險些成為曆史的名詞。

最終,我還是有驚無險的被藍鯨右使陸離和六大護法護送到了江北琴家。此事需從當年說起。

3

琴臻接到密報,從商會匆匆潛回家中,不及入堂,推開一扇鏤空雕花扉門,直接撲身進去。沿著幽靜的鵝卵石鋪就的花徑,一路迂回蜿蜒至青紅飛翠的假山而止。他定了定神,抹去額頭上密密細汗,在突兀的怪石前調勻了呼吸。他按住一塊生滿綠苔的石頭輕輕一扭,隻聽咯嚓一聲,整座山體好像有了生命,如老蚌一樣張開了兩半堅硬的殼。假山裂出一道縫隙,琴臻側了身閃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