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楔子(-)(1 / 2)

李斯文拎一瓶兌一半水的白幹蹣跚走進陰暗屋子,打開老舊吊燈.昏黃光暈鋪滿李斯文被黑色破舊補丁無數的頭罩遮蔽的臉龐,他扒下麵罩仰頭灌一口劣質白幹,栽倒在簡單幾條木板拚湊起來的床上,酒水溢出不大瓶口,滿手濕潤。

李斯文似乎心疼這些花了他一塊二毛兌來的酒水,擺正酒瓶,舔著帶點殘疾的手掌,像隻獨自舔趾傷口的野貓,喃喃自語:“你還真是不給我活路呢,二十年了,捫心自問我沒做個半點傷天害理的勾當,不待見我至於這樣百般刁難?是上輩子造孽太多這輩子報應,還是這輩子受苦下輩子享福?你倒是給我個說法啊…”李斯文猛灌一口酒,咳嗽不止。

這個社會興許是真沒有太多自以為是的不公可言,很多人出生就注定要窮苦一輩子,也有很多人出生就含著金鑰匙,用撿了大半輩子破爛的劉瘸子的話說,這些都是命,尋常人即使有逆天改命的想法,也沒那能耐,更沒那個資格。

在這個貧富差距大到近似天堂地獄的社會,富人尋常一餐應酬便足夠讓在溫飽線苦苦掙紮的窮人們過上大半年不挨餓的日子,李斯文沒想過錦衣玉食*樂,他甚至沒敢奢望每天三餐飽飯,隻要能在抗不住的時候吃個一分飽不至於餓死,他就不怨老天對他不待見。可生活不分輕重的來個黑色幽默大多數時候沒考慮過對象,也不管誰是不是會因為一個無足輕重的巧合被*上絕路。

幾乎等同於與劉瘸子相依為命過活的李斯文不知道自己身世,為數不多記憶裏除了一張模糊到輪廓都不清晰的白皙臉龐,別無其他。聽劉瘸子說,他撿到他的時候,能證明身份的隻有一張被揉的發爛的字條,李斯文這名字就是從字條上得來的。

李斯文長大後身體輕微卻足夠讓他永遠失去找一份正經工作權利的殘疾才讓他明白並不是每個人都像劉瘸子一樣能在他餓的時候分他四分之一個發硬的窩頭。他隻能戴一個劉瘸子從隔壁的隔壁啞巴張手裏半蒙半騙得來的頭罩,遮住左臉猙獰可怖的赤紅胎記,跟著劉瘸子拾荒度日。

興許是在劉瘸子熏陶潛移默化下十八歲之前的李斯文沒有表露過絲毫對生活對命運憤恨,苦是苦點,但總歸活的下去。從小隻在最最富有的京城裏最貧窮的角落卑微度日的他,最大期望也隻不過是能吃上一碗路過快餐店門口看聞到香氣四溢的白米飯。為了活下去而活的他沒有任何逾越想象範圍的欲望。

不知道是天不絕人之路還是李斯文命似小強,近二十窮苦到沒吃上真正意義上一餐飽飯的他沒被價格遠遠超出他知識範圍的鋼鐵機器碾死沒被嫌惡他的都市人一個不順眼打死。

劉瘸子希望他苦難卻堅強活過二十個年頭能在某一天翻身從這個繁華卻對他不失殘忍的世界一點點討回被虧欠被剝奪的一切。

劉瘸子偶爾念叨苦就苦在沒有文化,李斯文深深記住,所以不餘餘力想盡辦法從廢品箱垃圾桶中挖掘帶有文字的的冊子。

劉瘸子也扮演起一個啟蒙教師角色,傾囊相授自己僅有的一點識文讀字本事。劉瘸子堅信這個被他從垃圾堆中撿回一條小命除去臉上並不算天怒人怨胎記的孩子能有出頭的一天。

李斯文還算熱心學習就更堅定他有些時候引以自嘲的想法。

他落魄前半生,也沒指望能在後半生擺脫老天在他人生之中惡意橫插一腳的命運,就希望一次讓困厄生活幾乎陷入絕境的賭博能給他帶來一點微薄利益。

李斯文沒讓他失望,至少李斯文能比其他遭遇不同但命運一樣悲慘的孩子更快找到堆放相對值錢廢品的地方。

一直生活在底層的劉瘸子見過最奢華的裝潢陣容無非是在李斯文十二歲那年帶他走了大半天路到市區開開眼界的一家三星酒店,那幢他這大半生都望而生畏的建築裏太多他想要卻但是注定得不到得東西太多他想嚐試卻注定無福消受的東西,他都希望李斯文這孩子能有機會得到享受到。

他把李斯文視作上天在他毫無生機的黑暗人生裏一抹亮光,同樣希望李斯文能體會他並不算完全無私的付出,並給予相應回報。他打著對他自己而言理所當然的小小算盤給予李斯文實實在在關心。

近二十個年頭相依為命,就算狗也能產生感情,更何況兩個活生生並且同病相憐的人。沒有血緣關係並不影響李斯文和劉瘸子之間產生隨著時間逐漸濃鬱起來很鄉土很市井很實際很卑微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