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我這麼說,不是意味著女倌這樣,天下青樓,沒有男倌的還能叫青樓麼?
有些個青樓的男倌,可比女倌人多多了,這可謂是一大特色。
地方上的青樓頭牌,有冒名是從春秋館上來的,也有真是從春秋館中來的。
為啥春秋館那麼好個青樓條件不呆,非要去個京城外的州府當頭牌。
可不就是寧做雞頭不做鳳尾麼。
所以呢,春秋館的角兒有些時候多,有些時候也少,有些時候春秋館的男倌還真的超過了女倌。
春秋館一年四季在大門邊上立的牌子上寫著“招雞”。
誰也不知道“招雞”是什麼意思,但看了明文,才終於清楚,要招工,招會技術的、能耍媚撒嬌的姑娘們。
“春秋館急需倌人數名,清倌紅倌皆可,姿色上好佳,月祿麵議,銀子多少不是問題,但凡是美女,本館一律招取,天香榜最佳。”
“月入上萬兩銀子,在本館不是夢,全大夏最好的最貴的恩客都在我們這,姑娘們,風大船急,趕早上岸。”
標點是我加的。
就這樣,還是很難的,所以那牌子便就每日都掛著。
天朗氣清,今兒是個好日子。
是個白天,朱雀大街上怡然自得,該買賣的買賣,該紅火的紅火,隻有白雪樓與春秋館不同。
白雪樓是白日裏興盛,名媛貴婦們都來這兒購買些胭脂水粉的,還有些飾品小件,到了晚上也就沒什麼生意了,而春秋館則是相反,白日裏門可羅雀,唯獨到了晚上,天一黑,各種各樣的達官貴人,名紳富商都要出動,來這頗具盛名的春秋館,體驗一波晚上的春秋豪情。
現在的春秋館,正是門可羅雀,一個恩客也沒有,大中午的,可算心酸了過路的小廝們,反正白日黑夜,都攢不夠錢進去裏頭瀟灑一番。
為何這春秋館的老鴇不會做生意呢,白日裏沒生意,為何不在白日裏便宜些?
好讓我們這些個沒多少銀子隻有銅板板的小人物們,進去蹭蹭美人肌膚?
縱然如此,還是明碼高價,想要進這春秋館瀟灑一番的,未必不需要穿一身華服才能進得了。
白天,晴,咱們再說一遍,因為今兒天氣是真好。
一個姑娘,從十字街頭往北走,走上了朱雀大街。
所謂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但這姑娘縱然走在大路上的左邊,卻沒有多少人願與她同走一邊。
甚至於,離得她遠遠的。
是啊,姑娘長得極好,好些富商名紳看著了,未必不會流口水,但還是隻看了一眼,便讓下人把驕子掉了頭,去了另一邊。
隻因她身上穿了喪服。
不吉利的人,平常人等不會去碰觸,跟不用說穿了喪服的人了。
雖然並不是說她本身不吉利,但平白無故的人怎麼會穿喪服呢,必然是家中有了喪事。
而這姑娘的表情平淡,穿了一身素色的喪服,麵無表情,隻是在朱雀大街上獨自一人的走著,又仿佛眼中並沒有旁人影響著,隻是自顧自的往前走。
待到了春秋館,她停下了,隻因為春秋館前的牌子上寫的字,起初沒看清,但看清之後,臉上又羞又紅,小拳緊捏著。
她看了看那牌子上所寫的,再看著春秋館的大樓,心中想了又想,回過頭去正好看到了對麵的白雪樓,兩相比較之下,還是對麵白雪樓更為花枝招展些。
白日裏的春秋館,如同一座尋常的棋牌樓一般,但又安靜,實在沒什麼人氣。
不過姑娘看到了從白雪樓中走出的各種貴婦名媛,以及她們的丫鬟手中或提著或拿著的一包包的物什,姑娘才又回過頭來,重新看著春秋館的牌子。
那些女人手上之物,以前她也曾經擁有過,但肯定不至於她們的那樣名貴,看那箱子便知道。
仿佛是經過了一陣思考,又如同下定了決心一般,重新抬頭看著春秋館的牌子。
她已看了第五遍了,每一個字。
“上萬兩”這仨字,她隻看了一遍,但“銀子”二字,她看了六遍。
她自以為慎重考慮之後,便頭也不回的走進了春秋館的大樓,由大門進去,穿著一身的喪服。
一步,兩步,三步,每一步都像走在心坎上一樣,不痛,但是沉重。
最終,趕在春秋館的幾個精壯小廝走上前來趕走她之前,她總算走進了春秋館中。
春秋館的平簷上,原本站了幾隻鳥,現在飛走了,又來了幾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