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外有光(一)(1 / 1)

在極北之地,有一座山,山呈環狀,隻不過山很高很高,除非你騎著白鶴,或伸手取風,施展一個風屬性的幻術,載你入雲,否則很難窺探到山內的情況。人們望著這座山,隻知道它名為冷崖山,至於它的來曆則無人知曉,似乎它存在了許久,不需要知道前因後果。

在山的南邊亦有一座山,隻不過這座山形體較小,山間開滿了桃花,山頂又有間寺廟,寺廟裏又恰恰有人修行,而這些人又都為女弟子,故世人稱之為桃花庵。寺廟三進三出有三個院落,最前麵的院落擺著一尊全金的菩薩,雙手合十,寶相莊嚴。菩薩前的供桌上有香爐一座,茶點幾盤,還有山桃花釀的山桃花酒亦擺在桌上。端坐在桌前正前方的是一位慈眉善目的尼姑,臉型微圓,眉如墨畫,若不是雙鬢已然有白發略生,還真以為她不過二十來歲。她一隻手端放胸前,另一隻手拿著犍椎敲著木魚,不知嘴裏在念些什麼。時值正午,當山桃花酒的酒香飄過尼姑身前同樣念經的眾弟子時,他們便紛紛按捺不住了。

“師姐,我們今天都念經四個小時了,師父還不讓我們起來,我腿都麻了。”

“就是就是,聞著桃花醉,我兩個眼睛都冒金星了。師姐,我們離上次和桃花醉已經一個月了吧?”

王顏昭聽著這一對姐妹花在自己耳邊低語,扭過頭,看著其他姐妹也已經慵懶的身體,眉頭也不禁微蹙。今天不知怎麼,師父仿佛所有心思都在參悟道法上,把自己等一幹弟子召集起來後便一聲也沒有出過,這樣的情形還是頭一回。

“再等等吧,也許師父覺得你們平常練功太懈怠,今日要考驗你們一番。”王顏昭正言道。周岸汀一聽這話馬上收起了臉上的不耐煩,張著嘴卻依舊不想再把《懷柔經》往下念,嘟囔著隻要師傅不隻罰我一個人就行。周岸姝卻白了正前方的尼姑一眼,還在想著什麼時候可以在喝一次桃花醉。

隻有一個人一直正襟危坐,自始至終從未發過聲,從未露出不耐煩的神情,背對眾人,坐在左前方,雙唇緊閉,似乎很認真的樣子,但她並沒有去念無聊的經文。王顏昭瞅了瞅她,不禁好奇,她到底在想些什麼。

……

……

我在樹林之間快速地跑著,時不時地向後看,生怕那隻白虎追上來。其實我並不是怕那隻白虎,隻是不想像前幾次遇見別的猛獸那樣,無緣無故地殺死它們。

似乎有飯香傳來,我略微停頓了一下腳步,看著草屋前緩緩升起的炊煙,想起原來今天娘親在家。一激動,腳步突然加快。

不知為何,娘親總會無緣無故消失一段時間,回來後與之前也沒什麼不同,隻是做的飯菜不像之前很好吃了。但今天娘親的飯菜似乎更香,這很令我不解。

“敬安,來吃飯了。”

娘的聲音很甜,但說話很少,更多的時候則是站在窗前,望著窗外。我有時也把頭看向窗外,順著娘的目光望出去,可窗外除了山還是山,隻有山的顏色隨著高度的不同還有些變化。可娘看得那麼遠,到底看向哪裏?

“敬安,我們今天出山。”娘把飯菜端過來後,慈愛的看著我,說道。

“出山?”我猛地想起之前唯一的一次出山,那次是早上,也是剛剛吃完飯,出山後我們本來是要去買塊新布給我做一份的,但沒過沒多久,娘的神色突然緊張起來,帶著我的步伐也突然加快。偶爾從這條羊腸小道穿過,偶爾搭乘船過江,偶爾召喚一個風靈,搭載我們飛往另外一個目的地,直到那個拿著劍的男人出現。

我覺得他的劍似乎很重,半個肩膀一直耷拉著,感覺下一刻這把劍就會從他的手中掉落下來。但自始至終,這把劍從來沒有掉下來過。他臉上帶著半截麵具,遮住了上半截臉,隻漏下下半部分,嘴唇抿的很厲害,嘴角略微上挑,寫滿了不羈。

當娘看見這個男人出現時,眉角似乎鬆弛了下來,微笑再次浮現。娘一直愛這麼笑,不管遇見了什麼,娘總是能馬上將激動的情緒冷靜下來,嘴角微挑,迎麵去對一切事情。我覺得娘很了不起。但很多年後我才明白,娘並不是真的想冷靜下來,隻不過見得多了,無趣了,心也就麻木了。

那個男人的劍毫無預兆的出現在娘的麵前,時間在這之前似乎沒有流逝。我之前從未看娘出手過,當時隻見娘右手的中指扣上大拇指,接著從剛剛升起的太陽的邊緣抽出一道光線,可那道光線卻因早晨的陽光還不是很強烈,略帶血色。當滿天的血光充斥那個男人周圍時,我竟昏了過去。

……

“我不要出去。”我害怕娘再次遇見那個男人,盡管我知道娘並不會輸給那個男人,但是我就是感到那個男人很危險,一旦遇到,娘肯定又要受到重創,過好長一段時間才能給我做好吃的飯菜。

娘靜靜的看著我,麵露微笑,似乎在等待什麼。不知為何,我從中竟感覺到了遠方的連綿山脈。娘突然笑了笑,向山外疾掠而去,留下一道光的殘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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