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國,摩閬郡,清荷縣,叔夜府。
難得在梅雨時節有個晴天,叔夜雄穿著衣裳便服,靜立於涼亭內,負手而立,一邊觀賞池中蓮荷盛放之美,一邊口中吟詠讚美辭賦。頜下的半尺美髯隨著吟詠與微風吹拂上下飄動,加上俊雅的麵容,叫人忍不住讚一聲,好個風流人物!
“爹!爹~你聽我說~”
驀然,一個看著不過五六歲模樣的小男孩從院中匆匆跑了出來,滿臉壓抑不住的急切興奮笑意。而他的身後,則跟著一位穿著沃裙的美婦,正滿臉慈愛溫柔的笑意看著小男孩。
可能是興奮的厲害沒注意,加上年紀小步子邁不開,小男孩腳下突然被鋪在院中的石板絆了一下,向前撲去。
不過不等小男孩摔倒,跟在小男孩背後的美婦突然身影一晃,如靈活的飛鳥一樣掠過,將小男孩提了起來,然後拍了拍心有餘悸的小男孩的衣服,拂去不存在的灰塵並笑道:“歌兒,不要跑的這麼快,擔心摔著。”
小男孩叫叔夜歌,是叔夜雄的幼子,而那美婦,則是叔夜雄的結發妻子,肖婉蓉。
叔夜雄有兩個兒子,長子名叫叔夜詠,年前二十加冠之後入伍從軍了,此時正在邊關做事,不在家中。
怯生生的看了一下不遠處正微微皺眉的叔夜雄,叔夜歌低聲道:“我知道了......”
叔夜歌突然想起,自家父母,尤其是父親叔夜雄最不喜自己大呼小叫,跳脫失禮的樣子。剛才是午睡起來,夢見了一些新奇的事情還沒有反應過來,但是此時差點跌倒倒讓他腦袋一清,馬上就想起了叔夜雄的教誨。
“垂頭喪氣什麼?你爹又不會吃了你!”叔夜歌的表現讓肖婉蓉又是憐惜又是好笑,瞪了一眼依舊橫眉冷目的叔夜雄,笑道:“你剛才不是說想要和你爹說說你夢中見到的事情嗎?快去吧!”
叔夜歌長得清秀可愛,眉宇與肖婉蓉年幼時幾乎無二,若是換個裝扮,便是被人當做俏麗的女童也很平常,所以肖婉蓉對仿佛是小隻的自己的叔夜歌可是疼愛有加,比對叔夜歌的哥哥叔夜詠更甚,便是說溺愛都不為過......因為叔夜詠的麵容更像是叔夜雄而非她。這讓叔夜詠還未前往邊關前抱怨了好幾次,說肖婉蓉偏心。
瞪了一眼低著頭來到自己身邊的叔夜歌,叔夜雄輕歎了口氣,輕輕敲了下叔夜歌的腦袋道:“莫要再犯了!這般大呼小叫的樣子,若是叫客人看見了,會笑話的!”
“知道了,爹。”
“現在又沒有客人,歌兒也是有事想要早點和你說而已。”肖婉蓉輕笑著上前揉了揉叔夜雄敲過的地方,同時還吹了一下,輕聲細氣的問道:“痛不痛?你爹總是下手不知輕重。”
“你呀!”知曉自己用的力道多少的叔夜雄無語的看著自家夫人,深深的歎了口氣:“就是你這麼縱著他,他才會這般模樣!叫人看見了豈不是笑話我們堂堂清荷叔夜沒有一點家教嗎!”
“是~是~家教!可是你怎麼就娶了我呢?”肖婉蓉渾不在意的敷衍道:“當初你要娶我的時候,我可是野得很呐!我記得族中老人也都不同意呐~”
莫看肖婉蓉現在是一幅溫婉婦人模樣,當年還未嫁給叔夜雄,遊曆範國江湖的時候可是凶悍的很。諢號是土氣又非常讓人有直觀印象的俏夜叉,一手家傳飛鳥劍,硬是將其鳥靈而活的劍意給練成了鷹抓鷲撲,迅猛異常,打起來比之尋常男子還淩厲凶猛幾分。
噎了一下,叔夜雄無奈的歎了口氣道:“你這話說的......當年你那樣對我,我還能辜負了你嗎?而且那些陳年舊事提它做甚?你現在是安人,我也是朝廷言官,若是叫人拿了把柄,端的是麻煩的緊呐。”
叔夜雄是朝廷官員,範國言官體係中的監官之一。
由於範國四百年前立國時取範為國號,號稱天下典範,故而對正言直諫的諫官和監督百官言行的監官分外看中,所以單單敢於直言極諫,匡正君非,諫諍得失的諫官就有三十人,監督百官言行的監官更是百多人,再加上民間學院的直言之輩無數,可謂空前!
“好了好了,現在又沒有外人,在家裏說話不要這麼酸不溜秋的!好好一個家,都叫你弄得死氣沉沉的了。”白了一眼正在說著苦口婆心的話的叔夜雄,肖婉蓉臉上帶著溫柔慈愛的笑容,對叔夜歌問道:“歌兒,你午睡一醒就急匆匆的要找你爹,有什麼事嗎?莫不是又夢到了什麼?是四個輪子的大鐵皮車,還是插著兩個翅膀會載著人飛在天上的鐵飛鳶?真不知道你幾乎未出過家門居然還能知道這些東西,這都是近幾年才出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