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軍中演武(1 / 2)

鹹和七年,天已入冬,寒風瑟瑟,涼意透骨。

襄國太武殿內,石虎晃了晃有些暈眩的腦袋,思緒依然還很混亂。宿醉的早晨,讓他一時不知身在何處,迷糊中仿佛回到了兒時的歲月,那時的他每日總是惴惴不安,時常要和狗搶飯吃,每晚躲到豬圈裏取暖,總擔心自己一睡過去就再也醒不過來,留在世上的隻是一具被凍死或者餓死的小乞兒的屍體。想到這裏石虎一陣哆嗦,仿佛置身冰窟,徹底清醒了過來。該死,自己居然還記得幾十年前的感受。

清醒過來的石虎自然不再是某個小乞兒,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的二號人物,石虎,石季龍。如果非要看頭銜的話,還要加上大趙國太尉、尚書令、中山王等,然而每一個趙國百姓都不用這麼難為自己去記住這些複雜的頭銜,因為每一個百姓都知道石虎是誰,也許十年前這個世上有許多叫石虎的人,但今後百年之內,叫石虎的就隻能是他,一個讓大趙國百姓在夢裏也不敢冒犯的男人。看到這個男人從白玉床上坐起來之後,左右侍候的女侍們撩起流蘇帳,奉上苦參牙粉,漱口濃茶,七寶銅盆等器皿,戰戰兢兢跪在左右靜候主子起床。石虎沒有起身,太久沒有回憶起兒時的經曆,突然想起讓他覺得一陣悵然:兒時的他最大的夢想就是能過上當地財主的日子,每天可以吃一隻雞;再後來大了一些,能吃飽飯後也算漲了點見識,終極的夢想就是娶幾個婆娘,有幾塊地。現如今,石虎看了一眼身前跪著的少女們,豆蔻年華,麵容姣好,這樣的女子,石虎的宮殿裏還有幾千個,任君采擷,不敢有絲毫違逆。想到這裏,石虎長身而起,準備用良好的心態來愉快的度過這個平凡的早晨。

早飯後的石虎心情不錯,踱步來到演武堂。趙國以勇武立國,北驅柔然,東定齊魯,西克秦雍,南欺晉朝,靠著手中的刀子硬生生殺出了當世最強的大趙國。十七歲便從軍征戰沙場的石虎,更是重視軍伍,每年一次全軍演武定要親自前往觀看。全軍演武就要選出驍勇之輩,授將封侯,耀武朝野,儼然一副晉人開科武舉的架勢。然而形似武舉,卻又有所差別。趙國多族共處,鄉間時有武鬥發生,朝堂更是常年征戰不休,故趙人多悍勇之輩。若說武無第二,定要選出勇冠全軍之人,隻怕選出冠軍之前總要死傷幾人。趙王石勒愛惜人才,全軍演武幹脆選出十人,全部授予武職,武職高低皆有太尉安排,才不至於讓勇士未上戰場先死於自家人手裏。

名為演武堂,實際確是一座營盤,校場之上站著十人,正是本次演武的勝者。石太尉矗立將台之上,向下觀望這十人,不禁眉頭皺起,其中年齡最小的一人看似不過十七八歲,雖然身高八尺,身子骨確是略顯單薄,夾在一群五大三粗的壯漢之間仿佛一個文弱書生。這人石太尉還認識,華西候的兒子,石閔。華西候當年是石虎手下的一員愛將,勇猛多力,攻戰無敵,當年為籠絡良將,好像還隨手賞了自己的隨身物品給他兒子,這幾年光景,小孩子竟然長這麼大了。當年的良將也成雲煙。隻是如此看來,這小孩子是憑借著自己養孫的名頭才混了個前十啊。軍中演武乃是為國謀才,豈能任由你們如此蠅營狗苟?大趙國的軍營什麼時候學起晉國官場上的相互提攜的哪些門道了。石虎怒從心起,卻沒表露出來,反而笑著向眾人說道:“按趙王諭令,諸位從此便可任職領兵,當被稱的上一聲將軍,這裏恭賀各位。我手下正缺北中郎將一職,不知何人願來帳下效命。”十人齊聲回到:“末將願往。”石虎麵露難色,反問眾人:“這,如何選才?”

趙王諭令,分出前十即可,石虎這話沒人敢接。竟是最年幼的石閔越眾而出,手指眾人道:“軍中演武為國選才,是陛下給軍中未上戰場的新人一個機會,諸位沙場征戰機會更多,不如就讓了我吧”。石虎愕然無語,校場一下喧嘩了起來,反應快的叫罵石閔上陣一搏,反應慢的還沒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意思。一群行伍之人,石虎也按捺不住,瞪眼看著一群人嚷嚷著要比武。本意就是讓他們比試一番,一來為自己立威,二來教訓一下這肆意妄為的小子,石虎看了石閔一眼,怎麼好像自己的工作被這小子幫忙完成了。

武功究竟是什麼,現在人覺得是一種對抗技巧。在冷兵器的時代,武功就是一種活命的本領,一個人長年累月的去揮舞練習手中的刀子,為的是在對方的刀子落在自己身上之前殺死對方。十個人手握武器站上擂台的時候,嘈雜之聲刹然而止,幾千人的校場一片寂靜。

石閔第一個邁步向前,站在了擂台的中央,冷眼掃視眾人,等著別人上台挑戰。石太尉這才仔細的打量這名少年,他有著一雙純黑色的眼瞳,隱隱發著光澤,劍眉星目,靜靜的看著別人也給人一種很強的壓迫感。鼻子高挺,嘴唇略薄,頭發並不像大多數胡人那樣紮起辮子,也不像晉人那樣梳起發髻,隨意的散開,好一個俊朗少年。沒有說明比武規則,先上台的肯定更有風險,萬一石太尉想看車輪戰,第一個上台的就是火中取栗,出力而無所得了。雖然軍中大多是莽撞漢子,但是這明顯吃虧的事,到是都想的明白,一時竟無人上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