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千世界,芸芸眾生,或皆有其繽紛之狀。可在流沙村的天地裏,隻覺驚風飄白日,光景西馳流,轉眼便到了隆冬之際。
村西的一座屋舍前,一道身影正舉起一把斧頭,對準地麵豎立的木塊狠勁劈下去,“哢嚓”一聲,木塊分兩半,他站直身抬起手擦了把臉上的汗,胸間略起伏一陣,又開始繼續劈柴。
“隻要再劈上半天的柴火,也足夠熬過這寒冬了。”想到此處,楊默天不禁開心的笑了起來,放下斧頭坐在地麵喝了口水。
不一會兒,似覺一道身影出現在自己身前,楊默天抬起頭看著那張算是熟悉的臉,憨厚的笑道:“回來啦?”
宋桂花淡漠的瞧了他一眼,身上穿著的精致棉襖同楊默天身上的獸皮大衣形成鮮明對比,她嫵媚的臉上漸漸顯露出了厭惡,隻是看著楊默天半會,就徑自走回了房間。
天空倏然一陣寒風飄過,楊默天臉朝天之時,一朵潔白純淨的花朵落在他的臉孔上,隨即開始融化,有那麼一絲絲的冰涼,和莫名的暖意。他站起身靠在屋外的木樁上,看著陰暗的天空中更多數之不盡的雪花飄灑而來,獨自默默的欣賞著這突如其來的雪景。
……
一間昏暗的房間裏,大夥聚集在一塊目光不約而同的望向躺在床上的安詳老人,眼裏都噙著淚水,更有低聲啜泣者。
“楊某……自覺時日無多了,大冷天的把你們都叫來,是有事要跟大夥商量的……”楊重盛蒼老疲倦的聲音緩緩響起,這一聲道出房間裏的人都哭出了聲。
“希望……我不在了,大夥也……能多照顧照顧默天,他是個可憐的孩子啊……”楊重盛感傷起來,眼裏盡是不舍之色。
“楊管事,您放心,我們都會代你好好照顧默天的……”
“另外,今後……由豬蠻子帶著大家去幹活,我已經,跟鮑地主……商量過了。”
“楊爺爺您放心吧……”鄭直在一旁抓著他的手低聲哭泣著。
楊重盛欣慰的笑了笑,輕輕對大家揮了揮手,道:“我累了,累了……”
大夥剛轉身要出門,隻見那支揮在半空的手垂落下去了……
……
楊默天在房間裏點燃了蠟燭,將目光往身後轉去,卻見房間裏擺放著兩張床鋪,相隔很是有一段距離。
楊默天緩慢的走向宋桂花躺睡的那張床,輕輕的問道:“為什麼?”
宋桂花原先閉上的雙目突然睜開,轉頭看著楊默天銳聲道:“嚇死老娘了!你個醜八怪不知道大半夜的多嚇人嗎?”
楊默天低垂著腦袋,沒人知道他的臉色多麼難看羞憤。
“既然……你不喜歡我,為何你還要嫁給我?”
宋桂花摟緊被褥,捋了捋頭發,冷笑兩聲,道:“你以為我願意啊?這隻是權宜之計,知道嗎?你隻不過是顆棋子一般的人物,這麼說你可能不懂,你在我眼裏隻是一條狗,你真以為我還喜歡你啦?你連你自己是什麼貨色不清楚嗎?”
楊默天抬起頭盯著她的眼睛神色開始猙獰起來,看得宋桂花著實嚇了一跳,心裏開始後悔對眼前的傻子說出這般話來。
“所以……你才碰也不讓我碰,連多說一句話也不願意?”
宋桂花昂著頭沒有說話。
楊默天突然一隻手抓在宋桂花的脖子上,冷冷道:“你還老是往地主家跑?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不知道,楊爺爺因為當年同意我倆的事他多麼自責後悔啊……”
宋桂花一陣激烈的掙脫,揚手就給了楊默天一巴掌,怒道:“雜種你敢碰老娘?你活得不耐煩了?信不信隻要老娘一句話,你就得馬上去死!還有你的什麼楊爺爺死老頭也得死!”
楊默天停止了動作,一腔的怒火頓時焉了大半,默默的轉身沒有說話了。
宋桂花臉色閃過一陣陰晴不定,看著楊默天的背影眼中有了一抹恐懼,和更多的濃濃厭惡及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