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交流當然是以展示和點評的形式進行了,中國代表團按抽簽順序排在了第五位,僅跟在英國後麵。按江春紅的意思是要讓文濤來打頭陣,一定要收到震撼登場、一炮走紅的效果。這對文濤來說也不沒什麼,隻要有笛子在手中,他就能拋開一切暢遊物外。
直到此時此刻,對於曲子要怎麼個吹法,文濤並沒有細細深思過。自從見到了落雲山峭壁上挺立的那顆蒼鬆後,他對音樂就有了另外一種認識。此時身在異國他鄉,受了不同於本土音樂文化的感染之後,那種觀念更加清晰地顯現出來,而那顆蒼鬆傲然挺身的姿態有若一個思想的巨靈屹立在他心靈的深處。這樣想著的時候,他仿佛看到了一個曆史的獨行者,從歲月的這頭走到那頭,從天涯的這端走到那端,從從思想的那方走向這方,穿梭在茫茫天地之間,隻為追求腳下的那片土地。文濤臉上露出幾分欣喜,他抓住了意識之外的某個東西。正在此時,江春紅提醒他該準備上場了。
依舊是那身白衣,依舊是那雙眼睛,隻是那眼神中此時卻透出了幾絲神機,幾絲超然。走上舞台,在正中站定,文濤的思緒和感官變得格外敏銳,仿佛台上台下一絲一毫的變化他都能把握到。在秀蘭的眼裏,此時的文濤好像是從畫裏走出來的一般,他隻那麼單純地站在那裏就能夠讓台下的人為他身上的氣質所折服,仿佛那個舞台原本就是為他一個人準備的。秀蘭哪裏知道,此時的文濤已經超脫出了自己的主觀世界而神遊物外,那由內而外的氣勢像一個磁場一樣影響著周圍的一切,幾乎達到了人們所說的天人合一了。
“女士們先生們,大家下午好!我來自中國,今天要展示的是中國傳承了幾千年的古老樂器笛子的演奏,在這裏我就不對笛子做更多詳細的介紹了。聽說國外近些年興起了唐詩宋詞學習的熱潮,作為一種文化意象出現在唐詩宋詞中的笛子隻是中國笛文化其中的一部分。從中國最早的骨笛向竹笛的發展曆程中,在傳統的中華民族地理、曆史、文化交流等因素的影響下,“橫吹—邊棱”的竹笛文化得到了空前的發展,可是由於各國文化和地域的差異,中國的笛文化在國際交流這一塊上,一直是精華內斂,默默守著那不足一席見方之地。”
“到現今,中國的笛文化大放溢彩,中國笛壇更是人才濟濟,高手如雲。今天,我謹代表中國佛山文聯,希望能以淺薄的笛子功底把中國博大精深的笛文化向各位朋友展示一二,那麼文濤將不甚欣慰。”
文濤一句一頓,盡量讓身旁的翻譯員能夠跟上自己。
上台之前,他沒有忘記方誌剛和江春紅交給他的任務,文濤想起自己前些天看過的一些介紹笛子文化的書籍,這時站在台上突然有了主意:既然肩負推銷中國傳統音樂文化的使命,那就要把中國的音樂文化提升到一定高度。雖然說內行看的是門道,但今天在這個交流會上恐怕外行也不少吧,那麼就姑且唱一唱高調,讓這些外行看看熱鬧又有何妨。
甚至這樣想著的時候,文濤對大體的基調和所要傳達的信息也清晰地浮現出來:既然是文化交流,那我何不用中國傳統文化這個大背景來做畫板,用笛曲來做畫筆呢?況且中國的傳統音樂也折射這不少儒雅的思想,這正好跟讓音樂回歸本真的想法相契合麼。
在翻譯員的語意轉達下,台下響起了一片如潮的掌聲。評委席上那幾個懂漢語的外國評委不由暗暗讚歎,文濤不僅氣質上給人以一種超脫的儒雅,而且言辭上也是委婉含蓄。不過他們可看不出來文濤一上台就給自己營造了一種純文化的氛圍,恐怕就連文濤自己也不一定能清楚地意識到這種環境上微妙的變化,因為他完全是無意而為之,他身上的氣質是在不知不覺中就流露出來的,這來源於笛曲對他長期的熏陶。
台下的觀眾不知不覺中被台上的文濤吸引了,方誌剛心裏也是暗自驚歎:“沒想到幾天不見,這小家夥似乎又有大的進步,還沒開始就先贏得了場麵,厲害,厲害!”文濤這樣的表現很出乎方誌剛的意料,要知道音樂上的境界每上一個台階都是要付出很多努力的,當音樂上的造詣大到一定程度的時候,要想提高更是難上加難的事,文濤出色的表現,特別是他身上那種氣質也讓他為之折服,心裏當然是高興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