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大陸,東州。
古胤國,帝鄉城。
碧空如洗,飛鳥絕跡。
少年持杯臨窗,憑欄而跳,目光清冷如秋,將整座帝鄉城的風景盡收眼底。
天涯盡頭,帝師峰突兀地拔地而起,巍峨雄壯,直插入天,仿佛天外之物。
“千年一滄海,舊物何處尋?望盡天涯路,茫然無故人!”
少年把玩著手中的酒杯,眼簾低垂,頷首輕吟。
此時正值初秋,高樓之上不勝寒,俄而一陣狂風大作,吹拂著少年那單薄瘦弱的身體。
衣袂亂舞,鬢發飄亂。
少年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肌膚中透著些許病容也似,忽覺涼意沁體,清眉微蹙。
“物是人非這樣的事情,我經曆得不少了吧,但這裏頭的滋味,從來都不好受!”
嘴角不由得泛起了一抹苦澀,少年似在喃喃自語,呆立半晌。
突然,一聲長歎,陡間仰頸,酒盡杯空。
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
少年本就不勝酒力,杯酒下肚,身子微微發顫。
“公子,窗邊風大,當心身子著涼!”
龍鱗原本默默地喝著酒,並不做聲,但見少年的身體輕晃,急忙褪下自己的衣衫,給少年披上。
“身子受涼?”
感受到衣服所帶來的絲縷溫暖,少年微微一笑,眼角始終噙著一抹疲憊,語氣清淡。
“身寒有衣裹,心涼奈若何?”
少年輕輕地問。
目眺長空,龍鱗眼中殺氣滔天,但躊躇不能答。
大陸無垠,眾人萬億,但當今時間,或許便隻龍鱗一人,能夠明白少年此時的心境。
天命大陸,強者無數,無論是人、獸、妖三族,抑或是那高高在上視眾生為螻蟻的神族,他們可能不識陸終這個名字,但絕無可能不知古魂帝尊。
遙思千年前,古魂帝尊駕馭九龍神輦而過,神芒覆壓萬裏,龍威幾可裂天,即便是神族至尊神天帝,也要躬身相迎。
“強者斷山河,神帝斬星辰!欲求逆天道,修煉又幾人!”
立於天命峰之巔,觀望三族紛鬥殺戮,古魂帝尊隨口而誦。
然而,就是這短短的二十個字,卻從此開啟了天命大陸一個無與倫比的輝煌時代。
修煉時代!
往事逾萬載,時至今日,這句話仍然激勵著天命大陸所有的修煉之士。
強者可以斷山河,神帝更能斬星辰。
從古至今,萬餘年間,在古魂帝尊的幹預下,誕生了無數強者,但屹立於修煉巔峰、號稱“神帝”的強者,便隻有十二人。
祖龍大帝!
蒼靈大帝!
鎮獄大帝!
吞天大帝!
幽冥大帝!
火影大帝!
雁丘大帝!
純鈞大帝!
開皇大帝!
明尊大帝!
相思大帝!
古胤大帝!
十二神帝,或灑脫,或沉鬱,或癡情,或堅毅,雖然其修煉事跡各不相同,但在成就神帝之位的道路上,都有同樣一個人。
——古魂帝尊!
古魂帝尊,雖非神帝,卻為神帝所共尊。
隻因,他是眾帝之師。
沒人知曉古魂帝尊的過去,仿佛天地初開,便已存在,也沒人能夠預測古魂帝尊的未來。
古魂帝尊龍輦至,諸神避位當恭迎。
龍鱗為奴,常伴左右,見證了古魂帝尊的輝煌……和隕落。
是的,隕落。
頃刻間,無盡的憤怒充斥著酒樓。
龍鱗緊攥雙拳,格格作響。
每每思及其中往事,龍鱗便是抑製不住內心的情緒,自責不已。
“龍伯,這些年來,被困玄冰墓,你辛苦了!”
似乎察覺到了龍鱗心中所憤,陸終回過頭來,輕輕地拍了一下龍鱗的肩膀。
龍鱗情不自禁,撲通地跪在地上,虎目含淚。
“是老奴沒用,讓公子您受苦了!”
陸終伸手將他扶起。
漆黑的眼眸深處,鋒芒一閃而逝,陸終轉身回到桌前,親自斟滿酒杯,雙手輕捧,躬身而奉,遞於龍鱗身前。
“公子,你這是作甚?”
與陸終相伴萬年,龍鱗始終恪守主仆之分,見陸終如此,滿臉惶恐,慌忙倒退幾步,疑惑地看著陸終。
“龍伯,你過來,我有話和你說!”
龍鱗遲疑片刻,終究不敢違逆,垂手俯身。
“請公子訓示!”
“龍伯,你原是北溟龍皇,萬獸至尊,地位尊崇,後來隨我修煉,脫離獸形,成就神帝之位,尊號祖龍,即便是擎天命見了你,也要恭敬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