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聽見了沉悶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再到遠到幾不可聞;葉悔看了看天色,覺著時間尚早,便同路九郎告別,向著城外的居所而去。
路上。
葉悔一路上似乎正在思考著什麼,花間客一時間也不好出言詢問為何葉悔剛才下樓不使用輕功,隻好望著麵前虛空的一點,不作聲色。
良久,背著長刀的白羽覺著自己的肩頭被係帶勒得有些疼了,解下了長刀,抱在了懷中:“師父師父!今日徒兒的警覺性是不是……有些差了?”
葉悔偏頭看了白羽一眼,點了點頭,他對於自家徒弟今日的表現確實是有些不大滿意:先姑且不說白羽武藝如何,就單論警覺,白羽今日的表現就很令自己失望,這挾持白羽之人的武藝粗淺得很,隻要白羽還存在一點半點的警覺,就不會被這樣輕鬆的挾持住,但白羽今天的表現還是有些出彩之處,例如,看到自己殺了人,卻還可以保持鎮定。
可……這畢竟是自家徒弟第一次跟著自己出來殺人,功過相抵,瑕不掩瑜,而葉悔心裏有意安慰白羽,當下也不過多的責備,隻是又探手摸了摸白羽汗津津的小腦袋——白羽跟著他們走了也有十多裏路程了。
“表現是有些差了,但不打緊,白羽你還是第一次和為師出來辦事情,不能顧及方方麵麵也是自然之事,下次注意便好。”葉悔安慰道,“不過為師對你今天的表現,還是有滿意之處,譬如你見為師殺人時,為何一點都不害怕?”
“害怕?為什麼要害怕?是因為看見別人流了血嗎?”白羽覺得師父的問題有些奇怪。
“額……這個嗎……為師隻是看你今日被嚇到了,特地找些話頭緩解一下你的壓力。”葉悔被問得有些尷尬,對於白羽看見殺人,卻一點兒也不害怕,這種有些不正常的事情他也不知道是好還是壞,更別提什麼在此時說出個理所當然的話了。
“其實師父……今天不是我第一次看到別人被殺了……”白羽低著腦袋,回想起那個刀光如月的晚上,卻是摸了摸抱在懷裏的長刀刀柄,又看了看自家師父和跟在自己身後的花叔叔,覺著心中有些沒由來的心安。
白羽的聲音很輕,以至於耳力再好的葉悔也是沒聽清,卻又不好再問,隻是安慰般的伸手摸了摸白羽的腦袋。
走在葉悔師徒二人身後的花間客頭一次沒有去聽前麵二人的話,隻是呆呆的伸出雙手到自己麵前,看了又看。
他著實沒有想到,自己這才修習這葉悔傳授而來的功法不過寥寥數月,竟是使得自己變化如此之大:
朝著空中虛拍了幾掌,雖未為打出昔日的風聲,但充盈在指掌之間的莫名力量,使得花間客毫不懷疑自己這一掌若是使出全力,就算是一個穿著精煉重甲的甲士也要難逃甲碎身死、摧筋斷骨的結局。
或許自己有能力去做那件事了?花間客如此想道,但回想起自己最後要殺那位身旁護衛著的幾位高手,略有些飄飄然的心又再一次沉到了穀底。
我還需要更加強大的力量!
花間客目光閃爍的望了一眼前麵的葉悔,心中對葉悔傳授給白羽的功法越發的垂涎起來:連傳授給自己的“錯誤”心法都尚且有此等功效,那麼掌握在白羽手中的真正心法定然可以讓自己更上一層樓!
花間客的心思自然葉悔不會知道,即便葉悔知道了,也隻會很無辜的說一句“亂彈琴!”,要知道葉悔傳授給花間客的心法同白羽的心法是一模一樣的,若是硬要說不同,那便是花間客的心法是一次完整的傳授,而白羽的則是一段一段的教授。
葉悔的做法,花間客自然不知道:自從葉悔開始傳授白羽心法之初,花間客就開始以種種理由、種種借口甚至是種種吃食來獲得白羽手中的心法,由此同自己獲得心法印證,看自己的心法有沒有錯誤,雖然到目前心法都沒有什麼兩樣,但花間客卻是認為葉悔定然是在心法的後半篇做了手腳,如果其中沒有被葉悔動手腳,像是可以使人獲得極為強橫力量的珍稀心法,又怎麼可能會被葉悔輕易地傳與他人?
等到三人回到小院子裏時,渾圓如鏡的明月已經從西麵移動到了三人腦袋上。
回到自己的房間內,一天的奔走和驚嚇,使得白羽倍感疲憊,便也懶得打火點燈,將自己懷中的橫刀輕輕的倚靠在木桌上,有些疲累的坐在長凳上,雙臂交疊放在桌上,額頭搭在雙臂之上,不多時,白羽就這麼沉沉的睡了過去了。
而待到葉悔端著冒著熱氣的木盆進了屋子,見到屋內漆黑一片,無奈的點燃了油燈,見小家夥已經伏在桌前睡著了,苦笑之間的蹲下身子,探手抓起白羽的一對小腳丫,脫去鞋襪,就這麼借著熱水替他洗起腳來。
半晌。
葉悔給白羽換上了幹淨清爽的棉布睡衣,抱著他來到了床上,細心地掖好了被子,吹熄了燈,葉悔便端起冷了的熱水出去了……